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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4月28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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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短头发,走入穷乡僻壤

本报记者 杨杰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4月28日   T04 版)

    在来到安徽阜阳支教之前,丁梦从未听说过“阜阳”这个地方。在湖南长沙长大的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去过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在她脑中只是偶尔见诸媒体的刻板印象。

    但丁梦却决定走入“穷乡僻壤”。2013年,名校广告系毕业后,丁梦选择了一条与那些雄心勃勃的同学不同的道路。在最繁忙的毕业季,同学们或是奔走于世界500强的企业面试,或是忙于申请欧美名校的研究生,能做出校园里最有创意的设计的丁梦,突然剃短了头发,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毕业之后,没有走上所谓的“正统”就业道路,在她看来,体验生活比急于找一个中规中矩的工作看起来更具诱惑力。“我不会出于焦虑或是为了养活自己而随随便便找一份正经八百的工作,我要找的工作一定是出于内心的喜欢。”

    为了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丁梦在毕业后来到了安徽阜阳的村庄支教半年,尽管现在的她还不能确定半年后自己是否还会留在这里,但在二十几岁的青春岁月里,她已经收获了比想象中更多的生命体悟。

    “体验不等于生活,因为你可以轻易地结束体验,心态很轻松。”丁梦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着清醒的认识,于她而言,对未来最好的规划就是遵从内心。

    在刚毕业的日子里,丁梦开始接“私活”,帮人拍片子赚钱。“一次,有一个投资人很有意思,没有限定拍摄题材,只设定了拍摄背景——泸沽湖。”起初,丁梦只是把它作为一单生意,没想到一做就是半年。“我们自己决定拍泸沽湖的孩子到上海的故事,一个NGO组织了一场少数民族才艺夏令营,泸沽湖有几位同学被学校选拔去上海参加夏令营,我们跟着孩子在泸沽湖待了半个月,又一路拍到上海。”片子的名字叫《今年夏天去上海》,尽管拍摄的时间不长,丁梦却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剪片子。也是从那时开始,丁梦关心起了孩子。在与NGO的接触中,她了解到去安徽阜阳支教半年的项目。

    项目的发起组织叫做“蒲公英乡村图书馆”,旨在帮助农村地区建图书馆,增加孩子们的阅读量,培养他们的阅读习惯。同时,与当地的农村小学合作,进入语文课堂,引进课外阅读资源。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学习培训,丁梦的申请通过了,她只身一人来到阜阳。唯一的报酬是每月1000元的补贴。

    丁梦对她即将迎来的生活一无所知。与其说有期待和兴奋,不如说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

    所有的顾虑都在来到阜阳的第一天消除了。在丁梦的眼前,是随处可见肆意延伸的土路,路旁是直愣愣指向天空的树。一排大白鹅和个头不高的少年走在前面,远处红色的砖瓦房湮没在不知名的草木中。

    这是丁梦喜欢的自然,更让她喜欢的还是这里五年级的孩子。周末的下午,丁梦给孩子们补完数学课后,又跟他们玩在了一起。“没来这里之前,我并没有搞出一个教育模式、改变乡村教育现状的幻想,我只希望在这里的半年时光,让我接触的孩子能感到快乐。”丁梦希望孩子们不要被繁冗的考试搞得童年灰暗、身心疲惫。

    但这样的理念,在习惯了固守的村庄显然是格格不入的。丁梦所帮助的班级只有两位老师,一位教数学,一位教语文。语文老师年轻有活力,乐于配合丁梦的工作;数学老师则完全相反,他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喜欢用农村惯用的体罚方式对待学生。“这里的老师对待学生的方式是在城市里不会出现的。除了体罚,讲话方式也是极尽讽刺挖苦,或者直接破口大骂。”为此,丁梦还专门去查了体罚的定义,发现“口出恶言”也算体罚的一种。她决心要改变数学老师。

    在来到班级的第一天,语文老师就对丁梦说,数学老师挺固执,劝他不要体罚学生也听不进去。丁梦想了一个法子,她主动找数学老师聊天,数学老师也承认体罚学生不好,但推脱说自己这样干了一辈子,很难改变。丁梦又问他,对他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数学老师答道“工资”。于是丁梦出了一个“馊”主意,她对数学老师说,既然已经认识到体罚不好,那就要下决心改变,以后如果再体罚学生,就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做班费。数学老师当然不情愿,但面子上过不去,勉强答应了下来。“数学老师一定很恨我,一个外人,又年纪轻轻,让他改变一辈子的习惯,还跟他订协议。但是不管他怎么看我,这个方法还是奏效的,我私下里打听了一下,数学老师收敛了很多,至今没再听说过打学生的事情发生。”

    除了改变他人,支教生活也是丁梦改变自己既有认知的过程。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听说一个班大部分人考试不及格,觉得很是吃惊。“小学还会不及格?小学不就是玩吗?”但她发现这些孩子到了五年级还没学会拼音。学校没有课程表,语文和数学一上就是半天,英语课由语文老师代上,但语文老师的英语水平实在有限,更多的时候是放磁带让学生听。一次,丁梦给同学们上英语课,一节课只教了一首《十个小印第安人》。因为她发现同学们不会用英语数一到十,她用这首歌教会了他们英文数数。更令她惊讶的是班里27个孩子在默写26个英文字母时,竟没有一个人能完全写对。

    在与当地人聊天中,丁梦得知这些孩子之后很难继续读下去,语文老师曾经教过六年级的一个班,如今仍在上初中的只有两三个人。在丁梦的班里,年龄最大的已经15岁了。他们之后大多会出去打工,像他们的父母一样,背着行囊去温州、杭州或是南下广东。

    这让丁梦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当然,除了这些无奈,她也感受到了农村娃娃的幸福。“学校门前有一个挖河形成的小土堆,孩子们经常在那上面跳来跳去,土堆上有个天然形成的凹槽,玩累了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男孩子们喜欢在田野里追逐奔跑,跑不动了就随意倒在麦田里。“你感觉他们跟自然很亲,甚至他们就是自然,天地和自己融为一体,那是一种自由的美,本真的美。”丁梦说自己的童年不如他们有趣,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不会随便躺在地上,因为在被灌输的认知里,地板是脏的。

    丁梦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开心,同学们喜欢送她礼物,贴纸、玩具,孩子们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送给她,她对孩子们说,不收金钱可以买到的礼物,于是孩子们改送花,大朵大朵的,很好看。但怕学生破坏花草,丁梦又对孩子们说,更喜欢花朵长在树上的样子。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丁梦为化名)

本报记者 杨杰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4年04月28日 T0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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