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新离开他亲手创建的“微基金”执行团队进入6个月倒计时。
截至5月20日零点,这个由梁树新个人和贵州省青基会联合发起成立的专项基金,在运行的3年时间里总共募集了5856646.4元,超过40万社会各界爱心人士为“微基金”提供捐赠。
“微基金”也因民间公益人与公募基金会合作、精确到1分钱收支的“全裸晒”账本等一系列探索备受社会关注。公开透明的实践和新公益模式的探索成果使得“微基金”知名度不断扩大,作为“微基金”精神领袖的梁树新也因此成为国内著名的民间公益领袖。
就在越来越多的网友对梁树新建立起绝对信任,并且捐款一直稳定支撑着公益项目正常运转时,梁树新决定转身,“这3年我确实很累很累”。
“离开执行团队是为了给‘微基金’去精神领袖蹚路,把对我个人的信任变成对公益机制的信任,才能让‘微基金’走得更远。”梁树新说,必须和“微基金”一起找到一条没有梁树新的路。
公益领袖光环下的艰辛
从2011年4月贵州省青基会和梁树新牵手起,按照双方协议,“微基金”第一期计划实施3年,到今年4月底,3年计划完成。
“微基金”还要不要往前走?在梁树新和贵州省青基会秘书长宋静的心中,答案都是肯定的。“‘微基金’诞生在国内公益信誉几乎跌到冰点的时刻,好不容易一步步做出点样子,消失了太可惜。”梁树新说。
但下一步“微基金”是否还像前3年那样运作,宋静和梁树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微基金’完全颠覆了我的生活。”大量的日常性事务影响了梁树新原本的工作,带着公益领袖的光环,他时刻感到压力。今年4月底离职时,老板给他的评价是“你是公司的一面旗帜。”但梁树新清楚,这样的评价换不回自己的发展空间。
家人的态度也渐渐变成反对,“等你四五十岁的时候再做公益吧,现在必须考虑过日子的事”。
为了给梁树新减压,“微基金”管理委员会决定招一些专职工作人员,处理项目执行的日常事务。但为了节约成本,每人每月3000~5000元的补贴在广州根本无法留住人,“大家都抱着人生中一段美好NGO生涯的憧憬来,带着和一份行政工作没什么区别的委屈离开”。
宋静也清楚这样的状态,在多年从事公益事业的她看来,与其让梁树新硬撑下去,不如双方携手找到一条变个人信任为机制信任的路,“民间公益人的艰辛很难想象,要尊重他们的贡献,给他们足够的理解”。
现实中,梁树新和宋静心里都有数,自从“微基金”2012年通过网络“全裸晒”账本后,用机制赢得公众信任的设想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每一笔超过0.01元的捐款都能查到源头、每一笔超过0.01元的支出都能查到流向,已经成为许多人检验公益组织值不值得信任的标尺。
没有公益领袖,组织怎么赢得信任
“微基金”管理委员会一直在商量,如何向公众宣布梁树新退出执行团队的消息,大家担心公众会不会有草根公益人和公募基金会最终“分道扬镳”的猜测。
更深层次的担心是,公众能不能接受心中的“微基金”没有梁树新这个公益领袖,未来还会不会信任“微基金”发起的公益项目。
与此同时,随着国家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的实施,“微基金”原本帮助山区儿童吃上热腾腾午餐的“午餐计划”实施空间已经大大缩小,“微基金”新的项目是在偏远山区的村里开启“希望童园”项目,帮助大山里的儿童享受免费的学前教育。
“准备换人、又准备做新的项目,大家还能不能继续信任‘微基金’我也说不准。”梁树新说,“但下决心为‘去梁树新化’再蹚一步的时候到了。”
他和贵州省青基会商定了6个月的过渡期。这6个月里,“微基金”项目的具体执行团队由贵州省青基会和梁树新共同选定,梁树新指导这个团队的成员熟悉各项业务,同时继续在域名为“wjj.imore.net”的项目执行过程披露平台上发布各项数据和图表。
6个月后,“微基金”管理委员会正式发布梁树新退出执行团队的消息,新执行团队全部接手“微基金”所有业务,梁树新转身成为“微基金”的“发展顾问”。
同时,在现有项目执行过程披露平台的基础上,如何升级加强参与感和监督感也是重点讨论的问题。过去的平台中,做到了收入和支出的数据公开,项目执行的过程通过现场照片展示,虽然有微博内容分享,但公众及时互动交流的体验还不够优化。
一次,一位研究食品营养的学者登录“微基金”项目执行过程披露平台,细致地查看了学生的食谱和食堂买菜的价格记录,经过分析,她认为在同等花费的前提下,更换一些菜品,从营养学角度更有利于学生成长。
她转而通过其他渠道找到“微基金”项目的参与者,转达了自己的分析结果。梁树新认为,如果这个项目执行过程披露平台的互动交流能更优化,各领域的专家就能及时在平台中交换意见,“很可能快速生成优质的解决方案,同时加强公众对执行过程的监督体验。”
梁树新认为,让公众有更便捷的参与体验和监督体验,是未来项目赢得信任的上策。
大数据基础上的公益新机制
郭鹏同意梁树新的思路,这位帮助梁树新开发“微基金”项目执行过程披露平台的公益人,希望能嫁接上互联网思维将现有的平台升级,做出一种公益新机制。
“众筹、分包!”郭鹏说。
郭鹏认为,众筹的思路和过去基本一样,“大家出钱”,分包则希望更多的人能参与进来,在大数据分析的基础上分解出一个个公益任务,分包给热心参与的人完成。
比如,在贵州全省建立数百个“希望童园”,通过汇集于平台上数百童园的孩子基本信息、老师授课信息、饮食信息、作息信息等数据,由专业人士参与分析出孩子们需要的医保数量、教育成果、成长需求等内容。公益项目在执行中,依托这些数据分析的成果及时调整完善。
郭鹏总结,这样的方法把“依靠某个人力量对捐款负责”变成了“依靠所有参与者的力量对捐款负责”,这就有可能将对公益领袖个人的信任变成对公益机制的信任。
宋静认可这样的公益机制,她认为,这可以汇聚所有热心人参与项目实施,同时强化参与者对实施过程的监督,“符合‘微基金’品牌创立走市场化的初衷”。
与此同时,升级后形成的公益项目执行监管平台可以为“微基金”之外的公益组织借鉴使用,不同公益组织的数据连接后,各个平台上汇聚的热心人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为不止一个公益组织服务。 “结果是公益项目执行的每一关键点,都有专业人士的指导和监督。”郭鹏说。
他甚至设想,未来“希望童园”建设得更多,获取的数据就越大,再把山区公办幼儿园的数据接入,就能形成贵州山区学前教育数据库,可以为政府提供很多方面的决策参考,“没有互联网思维,不可能完成这样新机制的创立”。
“微基金3年,每向前一步都在尝试别人没做过的事。”梁树新反复说,希望这次“去梁树新化”的一步,能得到更多宽容和理解。
本报贵阳5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