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皇家工程院院士、英国诺丁汉大学副校长余海岁的成长路径,并非一帆风顺。 中考那年,本来排名全年级第一的他意外发挥失常,没有考上省重点高中,只好上了一所普通高中。
有的人以为没有考好就算了,可余海岁没有放弃自己,“不能因为一次考试没有考好,就否定自己”,尽管对不可预知的未来而言,他面临的是一个很长的等待。
“没有退路了。”余海岁说,自己只能“全力以赴”。
只要有实力,中考发挥失常也没有关系
余海岁有一个判断:男孩子到初二就突然开始懂事。
他自己就是在初二这一年幡然醒悟,开始刻苦读书。“之前我也认真学习,但不是有意识地学习”,而“老师经常的表扬,对我的成长有激励作用。”
初三时,余海岁的成绩变成全年级最好的。当时,家里希望他报考中专,毕业以后直接工作,可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如果他去考高中,再考大学,未知不确定因素太多。
喜欢读书的余海岁希望能圆自己的大学梦。而圆梦的关键一步,就是从安徽省歙县下面的一个镇中学跃到省重点中学歙县一中或屯溪一中去读高中。
为了把更多的时间用来读书,快中考时,余海岁选择了“住校”——从家到学校要走4里路,他带上铺盖卷,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把桌子拼在一起,这就是临时的床铺。
谁也没有想到,余海岁中考发挥失常,不得不去了一所普通高中。
人生际遇真的很难说。当时,“如果是正常发挥,未必是现在的情况,人生的路线就不一样了。”余海岁说。
生活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这所普通高中的师资力量尽管相对弱一点,但是所有的老师对好学生余海岁都很好。尤其是高二的数学和物理老师,余海岁印象特别深刻,“教得都非常好”。
余海岁是个刻苦的人。高中时,家里距离学校15里,他选择了住校。十几个小伙子挤在一个大房间里,晚上大家都学到很晚。
即便学校不是最好的,但是余海岁的个人成绩一样很好,“我还是有实力的。”他说:“我不是那种很外向的学生,还是比较保守;也不是那种很显摆的学生,但是内心很好强。只要做事,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好。”
受高一语文老师的影响,余海岁对文科很感兴趣,喜欢写诗写散文,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但是在高二文理分科时,他还是选择了理科。
在那个科学的春天到来的年代,陈景润、茅以升等科学家成为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大家都憧憬科学,科学是一份特别崇高的职业。”
余海岁理想中的大学与个人爱好相关——喜欢桥梁,喜欢当兵,还想去北方看完全不同的景象。1981年,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看到石家庄有一所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工程学院,符合自己所有的梦想,余海岁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并成为该校铁道桥梁专业一名大学生。
干得好的人不一定出身于名校
余海岁入学时,这所重点高校还是军校。1983年,铁道兵不再属于军队序列,学校随之改名为石家庄铁道学院。但是名字的更替改变不了这所学校昔日军校的特色:都是男生。
在这种单纯的学习环境中,同学们平常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大学毕业时,余海岁班上70多人,就有十几个人考上了研究生。余海岁本人也考上了西南交通大学高渠清教授的公派出国研究生,专业也从铁道桥梁转向了岩土力学。高渠清早年曾经留学英国,是隧道研究方面的权威。
1985年9月,余海岁准备参加公派留学英国的英语考试。他来到上海外国语学院接受了9个月的集中强化培训。因为上大学时英文学的不是很多,他还记得,在集训期间,自己拿着一本小字典背英文单词。“现在想起来也不是最好的方法。”
1986年8月,余海岁飞赴英国,成为伦敦大学帝国理工学院的一名硕士研究生,师从国际岩石力学学会主席布朗教授。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拿下了硕士学位。随后,他被牛津大学录取,跟从工程科学系系主任攻读岩土力学的博士学位。这次他仅用了3年的时间。
对铁道工程、隧道工程、基础工程以及土木工程来说,岩土力学是一门基础学科。但是对余海岁来说,转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岩土力学涉及土木工程学和自然学科的很多方面,不少内容余海岁以前在国内都没有学过。为了打好基础,他自学了很多相关课程。
“如果地基不稳,大厦则将倾。学业同样如此。”余海岁说,“人在争取成功的过程中,一定不要急于求成,一定要打下扎实的基础。”
在澳大利亚和英国,以前一般都是一个专业只有一个教授。只有这个教授退休了,才能有新的教授。
余海岁认识的不少教授,“成名”甚晚:悉尼大学的一位教授,是计算岩土力学方面最出色的学者之一,当教授的时候,已经超过50岁;在澳大利亚工作时期的一位同事,也是很晚才当教授,现在是澳大利亚的双院院士。
在他看来,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感兴趣就可以。而“无论怎样,必须刻苦。成功没有捷径。”
在国外时间久了,余海岁观察,发现自己遇到的很多人都是一样的:干得很好的,不一定出身于很好的学校。“不是聪明不聪明的区别,而是要看你是不是执着。”
你要跟着成功的人去学习成功的经验
有在澳大利亚10年的工作经验,余海岁知道如何组建一个科研团队,发展一个学科。2000年,他在英国诺丁汉大学岩土工程教授的竞选中胜出,2001年,他创建了该校的岩土力学研究中心,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这个中心建成全英最活跃的岩土力学中心之一。
余海岁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会走上行政道路:从诺丁汉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的副院长、院长,到工程学部部长,再到学校的副校长。
余海岁总结自己的成功经验:一路走来,见到一些不错的人,“你要跟着别人学,看成功的人怎么去做。你要知道别人为什么成功。”
他在牛津攻读博士学位时,导师教学生如何进行一场成功的讲座。其中一点让余海岁印象深刻:20分钟的讲座,有人能给出50张PPT,实际上这根本讲不完。根据他个人的经验,20张PPT基本就够了。余海岁铭记在心,多年以来他的讲座精彩凝练。
而要想在学术上取得一定的成绩,余海岁的经验是“必须与最好的学者合作”。
他刚刚到澳大利亚工作的时候,纽卡斯尔大学岩土力学团队只有3个人。尽管工作氛围很好,但是,与美、英等国大学的岩土力学学科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余海岁给自己定下规矩:“你必须知道在这个领域的哪个方向哪些人做了哪些工作。你必须知道朝前走的时候与谁合作。同时,你也必须走在前面,总跟在别人后面是不行的。”
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余海岁也积极争取各种做访问学者的机会,去国际上最顶尖的大学跟最顶尖的学者合作。而这种合作的前提是“你必须做东西,人家看到你做的东西,才会要你。”
出类拔萃一直是余海岁的信条:初二分班,他分到的不是最好的班,到了初三,他就到了最好的班;到了高中,他是最好的,大学也是最好的。后来到英国留学,即便是牛津,或者帝国理工,他也是出类拔萃的。
2011年,在被英国诺丁汉大学任命为副校长以后不久,余海岁当选英国皇家工程院院士,成为当年入选的最年轻的院士之一。
做行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余海岁分管外事工作,英国诺丁汉大学在英国有3.4万名学生(其中9000多名是国际生),是英国学生人数最多的大学之一。而在马来西亚和中国的两个国际校区加起来还有1.1万名学生。
余海岁不得不经常出差,“白天干这边的活儿,晚上干那边的活儿。”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科研。“我可以不干行政。但是不可以不做科研。”因为科研一旦“扔掉了就很难捡起来。”
余海岁必须有所取舍。比如,学术会议,他只能参加最好的。每周他会抽出一天的时间,让秘书不要安排别的事情,争取与学生聊天。
还是在土木工程学院当副院长的时候,因为要给学生上课,余海岁决定写一本专著。白天没有时间,他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在3年里,他每个礼拜抽出3个晚上,每个晚上花上3个小时,最后写了本名为《塑性理论与岩土工程》的学术专著。这本书对进一步提高他的国际知名度和学术地位都很有帮助。
回首走过的道路,余海岁总结,人不一定要过早地取得成功,因为很多人很早成功以后,不一定会继续努力。“有的人想当院士,以为当了院士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错误。院士是一种荣誉,还是要看你要干什么,是为了干事,还是追求荣誉。如果是后者,得到以后就没有动力了;如果是干事,那你就要永远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