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怪谈

    最近上映的电影《京城81号》，让朝内81号又火了一把。曾经有军阀姨太太吊死楼内，楼下有通向团结湖的5公里暗道，楼里的白衣鬼影，这些桥段早就以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了多年。我知道朝内81号缘于单位离着不远。每每看到百年历史的小洋楼孤零零矗立在朝内大街，和对面摩天大楼遥遥相望，总要感慨开发商太不负责任，怎么能放过二环内这么块好地。又因为它迟迟没被拆除，更让人们觉得鬼楼说法成立。最近各种媒体探访朝内81号，事实上此地只是1949年前教会训练教士中文的学校，和军阀、暗道本无关系。但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曾经发生过恐怖的故事罢了。

    朝内81号算得上北京鬼故事的代表。上网搜搜什么北京十大鬼故事、北京最灵异的15个地方、20个关于北京最真实的灵异事件，都有它的身影。按分类，这种文章称为都市怪谈或都市传说，在古代则是笔记小说。《聊斋志异》里的《石清虚》、《黄英》都记述了发生在北京的鬼故事，只是这些故事都不够恐怖而且还很温情。

    写作《阅微草堂笔记》的纪晓岚长期居京，记述北京的灵异事件，则比淄博蒲松龄真切的多。如他描写小石虎胡同33号“袭文达公赐第在宣武门内石虎胡同，文达之前为右翼宗学，宗学之前为吴额驸（吴三桂之子）府，吴额驸之前为前明大学士周延儒第，阅年既久，故不免有时变怪，然不为人害也。厅西小房两楹，曰‘好春轩’，为文达燕见宾客地，北壁一门，横通小屋两极楹，童仆夜宿其中，睡后多为魅出，不知是鬼是狐，故无敢下榻其中者。”小石虎胡同藏在繁华的西单商业街上，是条不起眼的小胡同，曹雪芹曾在此生活。

    说到西单商业街，北京盛传的四大凶宅之一的大木仓胡同郑王府也在附近。北京四大凶宅有很多个说法，一说是郑王府、汪家胡同京津保军警稽查处、南兵马司警察总监公馆、小石桥胡同京师警察教练所。这几处都是庚子年闹八国联军死了多少人的地方，也由此成为凶宅。另有说北京四大凶宅包括前面说的小石虎胡同33号、朝内81号和虎坊桥湖广会馆、西安门礼王府。总之凶宅的特点就是房子大、年头长、死过人、荒废过。诸位读者有兴趣可以听听郭德纲的单口相声《皮裤胡同凶宅奇案》，里面凶宅故事的各种要素都全了。

    北京的都市传说当然不只有凶宅，像我这样30岁左右的北京人，当年一定听过消失的公交车的故事，也一定是童年很不美好的回忆。

    话说1990年代中期，某个夜晚由圆明园开往香山的公交末班车，车上除了司机、售票员只有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人和一对夫妇。这时车上又上来3个穿长风衣的人，边上两个人架着中间的人，3人都脸色苍白。突然老太太似乎察觉了什么，神色紧张起来。此时车停了下来，那对夫妇走下了车。老妇猛地站起身对着小伙子大叫，你偷我钱包，咱们没完，去派出所。不容小伙子争辩，强拉着他下了车。公交车扬长而去。小伙子暴怒着对老太太说，你有病啊。老妇悠悠地说，你想死吗，你难道没看见这3个人都没有腿！第二天公交车在远离行驶路线的山涧中被找到，而司机和售票员却永远消失了。这是名噪一时的香山公交车消失案。后来这个故事还被改编为电视剧。

    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几年前看到美国人写的一本书《消失的搭车客》。这本书记录了各种都市传说在美国的传布史。书中居然有一个与香山消失公交车几乎如出一辙的故事，只是故事发生在1970年代的美国。原来我们见到的竟是美国故事的翻版。

    其他如关于北京地铁的传言，晚间11点前地铁必须停运，否则就会如何如何。现在繁忙的地铁一号线，运营时间早超过了11点，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如何看待这些都市怪谈，我想这是城市的一部分。从关涉北京建城史的铸钟娘娘、北新桥海眼到清末四大凶宅再到香山公交车、北京地铁，用另一种方式记述了城市的发展和历史，也让城市更多彩和生动。我们不必纠结故事的真假，是否空穴来风。没有谁能禁止传说的流传，传说也一定被这城里的人继续传说，并创造更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