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败会对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

    有民营餐饮业A股第一股之称的“湘鄂情”，一口气发布了13份公告，拟募集36亿元进军互联网。“湘鄂情”此前停牌近一个月，再次交易居然是“触网”，真是让人不胜唏嘘，正所谓“不懂互联网的不是好厨子”。

    据悉，“湘鄂情”的高端餐饮业务去年巨亏5.6亿元，而其“肇因”，就是八项规定以及近期的反腐高压态势，使得高端餐饮市场急剧萎缩。为了扭亏，“湘鄂情”先后进军环保业、影视业，如今又要进军互联网，以至于有人称其“病急乱投医”。

    对此，我不想妄下判断，但确实认为，“湘鄂情”的确是被逼急了。其直接原因自然是反腐把公款消费给打了下去。从前年以来，中国酒店餐饮业尤其是高端业务急转直下，高档酒类以及其他奢侈品行业也明显受到影响。

    今年4月，美林银行发布一份报告测算，反腐至少导致今年中国经济增长减少0.6至1.5个百分点，粗略估计，因经济活动减少带来的损失可能会有1350亿美元，接近孟加拉国的经济规模。

    报告把一个此前人们尚不便讨论的问题一下子公开化了。由于反腐以及反腐在中国日益深入且得到公众的巨大支持，反腐对于经济的可能影响这类更接近学术范畴的争议，并未明显摆到桌面上来讨论。抛开情绪化的驳难，仅从“经济”本身就事论事来说，我认为反腐的确对短期的经济增长产生了影响。

    华创证券前几天推出了一份研报认为，反腐对经济的短期冲击,直接体现在消费上。最突出的是，八项规定和六项禁令直接压缩了政府三公经费的额度，同时，由民间埋单的“腐败消费”也严重下降。此外，由于许多在投资项目中身涉腐败的官员落马，官员的避险意识增强，许多官员“只要不出事，宁愿不做事”。这些，都会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

    可问题在于，原先那些被反腐影响的增速和繁荣，绝不是一个健康的经济体所应有的东西。短期的经济下滑以及某些行业低迷，也并不能证明反腐失当，恰恰相反，腐败绝不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润滑剂，反腐作为主动改革的一种方式，有助于改善经济结构和完善市场体制，为下一步改革发展铺路。

    一般认为，反腐在以下几个方面对经济有明显的促进。

    首先，反腐可以营造更加公平的发展环境。反腐对于各级官员的触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政府的行政方式，减少设租寻租行为。

    其次，反腐可以促进中国经济效率的真正提升。设租寻租行为的减少，以及简政放权等政策的落实，能够极大地释放私人部门自发的经济增长动力，降低交易活动成本，提高经济运行效率。

    第三，反腐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变现有粗放、粗暴的发展方式。反腐是改革的重要一环。一地主政者的行政风格、个人喜好，在今后很长一段时期内，依然会显著影响当地的发展方式。而若想发展方式出现改变，朝向良性、科学、可持续方面演进，首先就要求对干部遴选考核方式予以改革。近期，在政府行政领域，中央连续出台了简政放权，取消、下放行政审批事项，划定各省权力清单等一系列举措；在经济领域，则放开一些垄断领域，鼓励社会资本进入，更多地依靠市场而不是政府直接干预去处理经济问题。这些措施，一方面透露出中央层面在经济社会发展上更多采取了市场化立场，另一方面，这些措施也流露出在干部考核机制方面的可能变化。GDP自然不能弃之不顾，唯GDP却必须改变。今后一地主政者的施政，必须兼顾各方、注重民生、尊重市场、科学发展，而不能仅图数字表面的亮丽。

    当前的反腐会持续多长时间？会不会由于迫于经济增长压力而有所放缓或半途而废？这类问题虽然无法立刻回答，但是我认为，目前的反腐肯定是一项长期行动，是一场持久战。

    当前反腐所面临的最大障碍，其实还不是经济增速的下滑压力，而是其必然会遭遇以权力阶层为主体的既得利益集团的竭力阻挠。有人从社会稳定和创造宽松的改革环境的角度，主张对某些“腐败呆坏账”就此划断、实行特赦，以换取对于改革的支持。这样的观点当然也有其道理，但之于中国的现实，一个无法绕过的必要前提是，必须由“权力反腐”过渡到“制度反腐”，把反腐纳入制度轨道，让反腐成为改革的有机组成，由此“特赦”才会获得正当性，才会达成社会谅解。否则，权力反腐注定会给权力留下继续腐败的空子，“特赦”也就自然丧失了正当性。

    在此背景下检视中国当前的反腐，决策层的重视和决心固然重要，但仅靠这一点显然不够，还得在制度上下功夫。这就需要继续坚定地全面深化改革，通过改革建立起他律机制，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通过全面深化改革，从根本上铲除滋生腐败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