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倒数第一

    北京时间7月28日凌晨，巴黎凯旋门还在等待。当中国小伙儿计成终于抵达，拿稳了倒数第一，也结束了2014年环法自行车赛。

    这是101年来，凯旋门第一次看到中国人站在环法这一世界顶级自行车赛的赛场，并且完赛。

    计成接过一盏颁给倒数第一的红灯笼，顾名思义，到得太晚，太阳已经落山，必须打着灯笼才能找到路了。

    不过，他神色轻松，既不尴尬，也不苦恼。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本身就不是冲刺。

    计成所在的捷安特·禧马诺车队是冲刺型车队，主将基特尔负责冲刺，其他八人分别负责领骑、运输等，都是为了确保主将最后150米的冲刺。

    比赛名单刚一公布，外国人就在怀疑，中国车手究竟能对车队起到多大帮助？计成大概就是“打个酱油”，充当赞助商进军中国市场的摇钱树。

    计成没管那么多，因为只要骑上车，他就“没有七情六欲，完全投入到那个状态当中”。

    第一周，计成发挥出色，他的领骑对于掌控节奏起到了关键作用。主将基特尔赢得赛段冠军后，他拿着香槟一把握住计成的手说：“干得漂亮，哥们儿！”

    计成凭借自身的平路追逐能力负责突围，一旦有人突出大团，他就加速骑出去将突出的人追回来，消耗对手体力。“兔子杀手”这个绰号比他的本名更响亮。

    绰号来自2012年环西班牙车赛。那是计成第一次参加国际顶级车赛。赛前，有人评价计成时，用词勉强：“不过完赛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环西第19站，遭遇摔车。受伤后的他不假思索骑回赛道，继续担当大集团领骑，获得了本赛段“敢斗奖”。到达终点时，他后背撕裂的衣服和擦伤后流血的肉都连在了一起。

    计成知道：“他们并不看好我。我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有力的回击。”他帮助主将斩获了5个赛段冠军。

    究竟杀死过多少“兔子”，计成也没数过，“我终究会被其他车手超过，因为我已经杀死了兔子”。

    有点像“炮灰”，可计成完成得一丝不苟，“别人问我阿尔卑斯山的风景怎么样，那对我就是个地名，我哪有心思看风景”。

    环法即将进入陡峭的孚日山脉，之前领骑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的计成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法新社特别撰文《中国历史制造者有望在环法山地赛段继续存活》。计成心里只有两个字：坚持。

    过去8年，先后有5位中国车手踏上了欧洲追梦之旅，但最终只有计成一个人坚持下来。他说：“天分不高，能力不强，如果连坚持也丢了，我就一无所有了。”

    从投身职业自行车运动到站在环法赛场，计成用了整整12年。

    15岁计成进入黑龙江省自行车队。2007年，他被荷兰捷安特·禧玛诺车队选中。

    在国内学过的不少理念在国外都不适用。比如国内教练害怕选手摔倒让过弯时减速，而在欧洲抢弯就像是冲刺。他就硬着头皮改。

    “真的很难，但难不等于不可能。”他说。太难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八岁时颅底骨折，昏迷一星期后，他咬着牙，像新生儿似的一步一步重新学习走路。

    环法进行到从格勒诺布尔到里苏尔的177公里爬坡，计成的左膝盖旧伤复发，他在微博里无奈叹气：“也按摩了，也冰敷了，还能咋办？”他念着老教练的话：“死不了就得骑！”本次环法，共有30多名选手中途退赛，包括弗鲁姆这样的顶级车手。

    当年初到欧洲，国内翘楚的计成结结实实感受到了差距。头一个月，所有比赛计成无一完赛。他甚至来不及沮丧，车队发一个三明治，就让他自己去火车站买票回家。

    “一回到家，所有的郁闷失落都来了，觉得就这么结束了？”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他歪着头让眼泪憋回去。

    “憋了一口气，就想看看自己可不可以。”他说。

    将要踏上终点鲜花簇拥的香榭丽舍大道，他心里却异常平静。他最激动的是在对讲机中听到主将基特尔冲刺赢得了满场欢呼的一刻。

    “我知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主将基特尔4次赢得赛段冠军，都有计成的功劳。法国24台的记者莱维为计成喝彩：“没有计成的帮助，他们车队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想不想做主将？计成笑笑，说：“冲刺选手需要卓越的速度和力量。成长到一定阶段，你就知道有些事你是做不到的。”

    23天，21个赛段，3663.5公里，96小时1分30秒的实际用时，计成终于完赛，成为首位参加环法、环西、环意国际三大自行车赛事的中国车手。

    如今，倒数第一的计成自豪地说：“我就是一个测试者，测试下中国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事实证明，我展现了这个可能性。”

    在归国的机场，他乐呵呵地拿出那盏红灯笼让朋友们把玩。20天后，他将再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