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首新近才听说的歌,我整个人埋首于10年前一些旧文字的温习中。
歌的名字叫做《贝加尔湖畔》,最近一档火爆的音乐选秀节目中一夜走红的歌。节目里,两个草根出身的男选手李维、周深,凭借这首歌惊艳四座。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 照亮整个夜晚……”那晚的比赛,我头一次听到这首《贝加尔湖畔》,第一反应是“太好听了”。节目播出的当晚、翌日,在微信朋友圈,看到好多人拿这歌的音频链接、视频链接刷屏。随后几天,电视上多次重播了那期节目,一到李维、周深这对选手上场,我必定把这首《贝加尔湖畔》静静地听到最后一个音符。
很少钟意近年来的新歌,总觉得较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无数经典,近年的新歌太多嚼之无味。但这首《贝加尔湖畔》打破了我对新歌的刻板印象。歌的名字与题材,倒是让我想起——原来,我是去过贝加尔湖的。
那是一次横穿亚欧大陆的车队旅行,在整整10年前的夏秋之交。一行人自北京出发,由满洲里出境,在地广人稀的西伯利亚大地上日夜兼程,奔赤塔、乌兰乌德、伊尔库茨克、图伦、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新西伯利亚、鄂木茨克、秋明、叶卡特琳堡,过乌拉尔山,进入欧洲大地,停彼尔姆、喀山、莫斯科,横穿白俄罗斯、波兰、德国、比利时,终抵目的地法国。那是一次有如急行军般的艰苦穿越,每天少则三四百公里,多则奔袭八九百公里。而中途难得的几次休整,包括了贝加尔湖的一天一夜。
至今我还有印象,当一路遭遇破败渡口、废旧船只、满目的草原白桦苜蓿花、不时冲上公路的牛群之后,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的贝加尔湖映入眼帘,我们很多人久久说不出话。贝湖对“浩淼”与“磅礴”作出了最直白的注解。黄昏时分,湖边的人渐多,有人对着脚边一波高似一波的白浪发呆,有人看着远方橘红色的水天交际处傻笑,有人夹上《普希金诗选》,面对汹涌波涛,吟诵起《致大海》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湖边的残断树根、白桦树影,在残阳辉映下,如梦似幻。天黑了,篝火点起,火苗在夜风中欢快舞动。几辆切诺基开到湖边,打开音箱,放到最高音量,强劲的舞曲激荡耳际。人们手牵手直奔漆黑一片的沙滩。那晚没有月光,在夜色掩护下,彼此还不太熟悉的男女,手牵手,像一群快乐的小学生,放声高唱,从《喀秋莎》、《三套车》、《灯光》、《小路》、《红莓花儿开》唱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从《北京的金山上》、《敖包相会》、《在那银色月光下》唱到《歌唱祖国》,直吼到喉咙嘶哑,眼噙热泪。
在很久不去的个人博客上翻找了大半天,我终于找到那篇《在贝加尔湖畔撒欢》的文字,将它贴在朋友圈,一下午收获点赞众多。有同学留言说,10年过去了,贝湖的磅礴以及湖畔的欢快,依然随文字扑面而来。这是他作为读者对我的鼓励。而我,在这些旧文里,看到的是一个10年前的我。看着包括这篇在内的7篇纪行文字,自己实在不敢相信,当年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体力——白天车队赶路,夜里写日记写稿,凌晨必须克服西伯利亚网络通讯几乎是空白的百般困难,将稿子传回北京,连滚带爬赶上车队……那一个月,几乎是“铁姑娘”的日子。
大学同学说,整理旧文字就是重新发现自我的过程。确实如此。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这样的梦想,在结束亚欧大陆车队行的几年之内,我还曾有过。但慢慢地,生活以一种按部就班的面目向你走来,现实中的种种琐碎,磨灭了不切实际的种种念想。亚欧行之后不久,我的工作角色变更了,天涯海角四处行走的那种日子,于我渐行渐远。再回到从前?不可能了。那天,一个好友说,年龄越长,生活中放纵的自我符号也越来越少,不是刻意向世俗生活妥协,一切变化都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大家终究都成了没故事的人——大家终究都成了没故事的人,这话让我几近落泪。诚如李健在歌里写的,“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这样也好。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歌里的贝加尔湖,深情款款,是一桩爱情的见证者。我估摸着词曲作者李健在贝加尔湖采风时,一定心情不错,也许还带着他心爱的人儿。
而我们那一年的贝加尔湖畔之夜,有没有爱情故事呢?当年我的注意力都在赶路与赶稿上,还真没有留意。但那一个多月的亚欧大陆穿行下来,车队里果然有人后来选择在一起。他们彼此间的情愫,是萌芽于那一晚的贝加尔湖畔狂欢吗?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不管如何,爱情应该难以分出孰对孰错,那就让我们祝福他们吧,希望他们也能听到这首《贝加尔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