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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96年3月起，清廷头等钦差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一等肃毅伯李鸿章遍访海外，8月底，到访最后一站——美国。这位中兴名臣、洋务领袖对纽约20层高的大厦和美报的自由风范甚为激赏，但他全然不知3个月前纽约创立了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而这标志着在工业时代之上又一个崭新的时代——金融时代正扑面而来。这便影射出英国《笨拙》（Punch）杂志在李访英时刊出题为《瓷器进了公牛店》（China in the Bull-Shop）的漫画，将李连同大清国定格在那样一个尴尬而色衰的历史画面中。
2014年9月19日，纽约证券交易所迎来中国电商平台巨头阿里巴巴上市，于纽约股市三大股指当天涨跌不一中，道指数收盘再创新高。
两个甲子余过后，当“瓷器闯进公牛街”时，举世所见的是一超巨大全球公司崭露着头角。虑及上市前已将其支付宝等剥离在外，加之大数据、云计算、菜鸟物流等，阿里巴巴——这家中国公司不仅展示了极强大的动能，更蕴含着更为强大的势能。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从事何种产业，能使其在短短的15年内蹿升为华尔街上的巨无霸？
当两位白人殖民者在一对印第安人酋长父子面前展示，可以不通过话语，而借助文字书写来传递消息时，土著人错愕且惊恐至极，一个旧时代永久地结束了。这是好莱坞影片《最后的莫希干人》中的桥段。如拍一部《最后的银行家》，编剧们该如何设计新的桥段呢？
阿里巴巴的上市是把根子扎在了既有的、最成熟与发达的金融体系中，而它的“野蛮”生长将不可限量。在好莱坞的影片《杰克和豆茎》中，豆茎疯狂生长而又被斩断，巨人们堕落而亡。在阿里巴巴的未来图景中，生态圈也好，经济体也罢，谁将是坠落的巨人？会是银行家吗？他们可不是来自土著文盲酋长的家族。
马云——这位来自杭州而非好莱坞的Jack，曾坦言：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它。阿里巴巴上市头天起市值就超过了中国各大银行的市值，而其自身正在热切地等待着有关监管部门向其发放中国第一张——恐怕也是全球第一张——网络银行牌照。那也许就是Jack Ma手中的豆子，加上支付宝、大数据等，也许他不只是像好莱坞所说的那样只有5粒豆种……
从英国《雷人》杂志漫画笔下的李鸿章，到尼克松自述中红色中国处处可见的穿着毛制服的“蓝蚂蚁”，再到2009年美国《时代》周刊的年度封面人物——被生产线打磨掉青春的深圳女工，中国走过了两个甲子有余，从军工枪炮到革命旗帜，再到外资流水线……一个时代接着一个时代地滑过，或刻骨铭心，或羞愧难当……
当马云倡言，要将阿里巴巴建成一“生态”或“经济体”时，的的确确，人们大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或根本无从了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关系，不管他们嘴上是否念叨着什么阿拉伯的芝麻，还是手里是否攥着好莱坞的豆种，也不管有关瓷器和公牛的陈年笑话或旧闻剪影，更用不着喜欢与否，理解与否，他和他的团队，以及那些上了市的、还没上市的甚或永不上市的阿里巴巴，正在不断地将其认为的可能性转化为一个又一个真真切切的事实，益发宏大，人们正看到一个以阿里巴巴命名的新时代的来临。
（作者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尼兹高级国际关系学院访问学者）
周子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