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是一段很特别的年代,虽然只有3年,却让人感觉很漫长,比小学6年、大学4年都要长。也许是因为那几年在青春荷尔蒙的作用下,我们的爱恨情愁都特别地强烈,也就使那段岁月格外地令人回味。
那一年我考入本市录取分数线最高的一所省重点高中,那是我第一次离家住校。不到16岁的我对新环境既新奇又紧张,其他人也和我一样:我们来自全市各个初中,都曾是年级的前几名,都带着青涩的骄傲来到这里,必将再次分出高下,有些人能继续成为尖子生,有些人则要垫底。而自从上了高中我就做好了不再当尖子生的准备,再加上离家住校脱离了母亲的管束,简直如出笼的鸟儿般自由。
我们的高中有很多神人,有人很聪明,既是小混混,打架斗殴都有他,同时又是年级前几名;有人喜欢对着一朵花说话,课间经常看见他站在花下喃喃自语;有人是学痴,在奥赛中拿奖,却毫无生活自理能力,上学放学都是妈妈接送……在后来的岁月中,当年某些风云人物已不知所踪,一些学业上乏善可陈的同学却成为国内赫赫有名的80后创业代表。他们是青春岁月的“那些花儿”,静静地开在记忆中。高中生活的回忆,也像一部无法拍出的青春电影,只在记忆中放映。
东北10月就开始进入冬天。每年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我们总要打雪仗。第一场大雪总是在入冬一个月左右,往后虽然更冷,却因为天气越来越干燥而下不出雪来。第一场雪的黏度很高,轻易就能捏成一团,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下雪的时候常常很安静,只看见鹅毛般的雪片,只听见雪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天空微微发红,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没有风,也不冷,天地间只有我们在奔跑、欢笑。大家利用操场上的各种掩体,捧一把地上的雪,稍加用力就揉成一个棒球大的雪团,瞄准目标用力投去。打雪仗的时候,可以毫不顾忌地在地上摸爬滚打,因为地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雪。冰凉的雪打在脸上,灌进脖子里,感觉就一个字:爽!在一次战斗中,一位学霸啤酒瓶底儿厚的眼镜片都被打碎了。运动后血脉贲张,继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上自习,那感觉无比畅快。离开东北,再难遇到那样的大雪,即便遇上了,却不再有欢呼雀跃着奔跑在雪地上的那群人。
高中每年会开一次大型主题班会,类似于以班级为单位的小型文艺演出,由同学们自己编排节目。在学习任务繁重、升学压力巨大的重点高中,运动会和班会是我们每年仅有的轻松时刻,自然也格外珍惜,每个人都参与到节目的编排和演出中。
但到了高三,我们只剩下“迎接高考”这一件事可做,让原本就没多少轻松时刻的我们更加喘不过气来。所以,在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那个元旦,我们集体策划了一次“叛变”,不让我们开班会,我们就在校外自己开。在当时班长的组织下,我们偷偷溜出学校,班会的内容早已忘记了,仅仅这“叛变”本身就足够让我们开心。虽然第二天事件就败露了,组织者和参与者都受到了班主任的责罚,但没有人为此后悔,反而成为循规蹈矩的青春中为数不多的叛逆回忆。
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考试、习题、背单词,枯燥紧张的学习。虽然没有残酷青春,也算不上热血青春,只是些平凡的故事,却因为与那段年华融在一起而变得不一样。班里有位学习狂,直到毕业她也不能完全记得每位同学的名字,经常看着A却叫着B的名字。但就是这位同学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的一句留言让我至今难忘:谢谢你,我的同学,我们拥有一段共同的生命。
共同走过青春,承受人生中第一次巨大的压力——高考,一起为梦想中的大学奋斗过,一同面对未来的憧憬和迷惘,分享过最私密的心事,也经历过不打不相识……这样一段共同的生命,足以让我们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即使经过再多的岁月,相见时也总能不需要寒暄便彼此走近,总能在岁月沧桑后面认出那张青春的脸,和那时无所畏惧的笑容。
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