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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14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聊城记

太常寺的老道

辛酉生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11月14日   12 版)

    太常寺没有道士,太常寺也不是道观。太常寺是古时管理礼乐的机关,自北齐始建太常寺,直到清末废止。清人俞蛟《梦厂杂著》中有一篇《太常仙蝶记》说“太常寺有仙蝶,大于杯,色微黄,而绯脉绀缕,或云明代故物,或云元时已有之,均无可考。春夏秋三时,蹁跹飞舞于苍松古柏间。香径花房,非所恋也。人以‘老道’呼之,则冉冉而下。”后面讲了仙蝶和乾隆互动的故事,仙蝶面圣,皇帝赋诗。太常仙蝶清代记载颇多,清人震钧《天咫偶闻》、麟庆《鸿雪因缘图记》亦有提到。

    我在这儿不想说十全老人(乾隆)的故事,只想谈谈老道这个词,谈谈北京话里的虫儿。北京话蝴蝶(húdíe)发音做蝴蝶(hùtǐer),这是北京人都了然的。其中黄色蝴蝶叫老道,到上世纪80年代我小时候,已经少有人这么说了。我知道这个词还是中学时看汪曾祺的小说《八月骄阳》,“灰菜、马笕菜都长得很肥。牵牛花,野茉莉。飞着好些粉蝶儿,还有北京人叫做‘老道’的黄蝴蝶”。这篇小说,汪曾祺很得意,在他谈E创作的文章里多次提到。故事里老舍沉了太平湖,当他死前,看了一天“老道”的上下飞舞,“黄蝴蝶,白蝴蝶。白蝴蝶,黄蝴蝶……”

    黄蝴蝶怎么叫了“老道”,有一说黄蝴蝶常飞到白云观授人以道术,因而尊称为老道。我想还是蝴蝶黄色的翅膀,像道士做法穿的道袍吧。

    老道作为虫子的名号,已算历史词语了。同样被扫入历史的还有“官儿老爷”和“官儿娘子”。老年间,入夏北京有卖“好肥骡子,好热车”的。用彩纸扎成小车或者小鹅、小鸭子,拉车的是蜣螂——屎壳郎。这是小型屎壳郎。还有种大的,要逮,得用水从地洞里灌出来,所谓“灌屎壳郎”。这种屎壳郎形体硕大,头生硬刺,有些像官员的缨帽。雄性叫“官儿老爷”、雌的叫“官儿娘子”。现在知道屎壳郎还有这么个名号的不多了,倒退百年“灌屎壳郎”,可是北京小孩的一件乐事。

    我小时候,入夏,还有不少虫子顶着它们的北京名字,出没在我的生活里。

    蝉,官称“知了”,北京话叫“季鸟”,都是从蝉鸣声演化来的。而另一部分北京人没听到知了、知了的叫声。在他们耳朵里,蝉声是“伏天儿、伏天儿”。可不是吗,有蝉声伏天就到了。于是蝉有了另一个北京话的名字“伏天儿”。我的伙伴还有拿废自行车轮胎熬胶,用鱼竿粘“伏天儿”的,看准树尖上的虫,迅速点到背上。手慢一点,只能听着“伏天儿、伏天儿”的声音跃向空中了。

    树上除了“伏天儿”还有“吊死鬼儿”(尺蠖)。夏日晚间,从胡同里大槐树下过,突然脖子一凉,多半是碰断了“吊死鬼儿”吐出的细丝,虫子掉到脖子里了。如若刚刚听了临院张大妈、刘奶奶讲的鬼故事,正急急往家奔,真能吓一跳。

    吓过了,孩子们又抄着签子、抄子,寻着蛐蛐的叫声,翻动墙角的破砖。抓到方头方脑的“棺材板儿”、长着大长牙的“老米”都能玩一阵子。如果翻了半天,逮到一只三尾儿(sānyǐr)大扎枪(雌蛐蛐),则只剩下失望了(雌蛐蛐不斗)。

    没逮过蝉没抓过蛐蛐,怎么也捉过蜻蜓吧。蜻蜓的种类最多,名号也最多。最常见是黄色的,叫做“黄儿”。纯红色的叫“辣椒”,灰色的是“灰儿”,满黑的“黑老婆儿”,翠绿的“老子儿”,绿色尾部一点蓝的“老干儿”,黄绿相间硕大的“老膏药”。如果能捉到一只“辣椒”或是“老干儿”,真能在小朋友面前骄傲一整天。

    不知什么时候,北京很难看到蜻蜓了,就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北京开始变得硕大无比。夏天 “吊死鬼儿”少了,“伏天儿”的叫声也不常听到了。每当暑热,总会想到小时候在学校操场疯跑,一场雨,出现一个个水坑,反着金光,蒸出一团团热气,蜻蜓在水面上一点一点。没了。

    前几年,突然夏日雨后又能看到蜻蜓了,数量不多,种类单一,却仍然能让人心情大好。虽然雾霾时时笼罩,可某些方面北京的环境还是有所改善吧。希冀在某一个夏日,刀螂(螳螂)、黄儿、辣椒、棺材板儿、伏天儿一下都冒出来,让现在的孩子,也能享受我们曾有过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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