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人类总是临水而居修建城市,这是历史常识。以我国古都论,有长江边的南京、黄河边的洛阳、开封、鼎盛时八水绕城的西安。北京也曾是一座多水的城市,像世界其他古老、文明的城市一样。远古的北京是汪洋大海,现在繁华的商业街王府井就在海底下,这里曾经挖出鲸鱼化石来。如果这太遥远,我们说说永定河。
永定河古时不入四渎(黄河、长江、淮河、济水),近代也没有珠江、黄浦江的名气,除了北京人没什么人知道它。但提到卢沟桥尽人皆知,卢沟桥事变开启了全面抗战的序幕。这座雕刻着500多尊形态各不相同石狮子的长桥,跨越了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
说永定河是北京的母亲河毫不为过。从武王克纣封召公于蓟建立燕国开始,秦朝的广阳郡、汉晋隋唐的幽州、辽国的南京、金人的中都,这些在北京地域内修建的城市,无一不以永定河为水源。
时间推进到忽必烈铁骑踏进北京,金朝的宫殿、城垣已然破败。北京城的缔造者、伟大的城市规划设计师郭守敬,放弃了重修金人故都的计划,也放弃了滋养北京城2000年,又常常用水患给北京些颜色看的永定河。他要兴建一座世界上最宏伟的城市。而当务之急是为这座巨无霸寻找新水源。郭守敬一路向西北走去,来到昌平东龙山脚下,在这他发现了一股常年不断、喷薄汹涌、甘甜清冽的泉水——白浮泉。
一个大胆而绝妙的计划诞生了。郭守敬决定引白浮泉水进京,来满足元大都的用水需求。他在白浮泉边建了白浮堰,先将泉水引到翁山泊,再经和义门(西直门)导入海子。
说这个计划大胆,要知道元大都鼎盛时人口超过百万,百万人的用水要由一眼泉解决。如果说这还不够直观,我们看看翁山泊。翁山泊就是现在颐和园的昆明湖。去过颐和园的人一定都知道它有多大,这是一个占地3000多亩的巨大的湖。前几年,差点要靠在湖底铺设塑料薄膜防治渗水,来维持它的水量。这仅是翁山泊,别忘了还有城里的海子。海子是蒙古话大湖的意思。我想可能更古的北方民族也称大湖为海。苏武牧羊于北海(现在的贝加尔湖),这是汉代的说法。北京城里有六海,分前三海、后三海。前三海是共和国的心脏中海、南海(合称中南海)和北海(现北海公园内)。后三海是什刹海、后海、西海(积水潭)。虽然这几个水面算不上什么大湖,要填满它们也不是易事。这个计划绝妙之处则在于不仅填满了这些湖,还顺利地保障了元大都一百余年的供水。
除了引白浮泉水入城,元朝北运河也能直通大都城里,漕运的大船可以一直开到什刹海边。当时什刹海周遭是漕运贸易的中心。现在什刹海东岸的白米斜街、烟袋斜街和北京老话中“先有后门桥,后有北京城”的后门桥,都曾留下商贾的脚步,见证了往昔的繁盛。
明清之际,北京依旧水系发达,城市内外河网纵横,郊外遍布大片湿地。这从北京建城传说也可得知。话说刘伯温建北京城之前,北京是苦海幽州,一片汪洋大海。刘伯温降服恶龙才现出北京城。虽然北京城水苦,但是北京城水不少。
当然北京也有甜水。阿炳的《二泉映月》让我们知道无锡惠山上有个天下第二泉。天下第一泉在哪?天下第一泉在北京的玉泉山。乾隆为验证天下水质,特制一个银质量斗来秤量全国各处名泉水样,结果北京玉泉水每银斗重一两为最轻。于是乾隆亲做《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记》把玉泉定为天下第一泉。
大运河到明清时已经退到东城墙外,虽然城里看不到漕运的繁盛,但也形成了新的景致。一道道水闸,从通州大闸开始一收一放,把运河水一层层推向北京城。每道闸口放水就形成一座小瀑布。市民可以在河上泛舟、捕鱼、观水。
而今曾经肆虐的永定河要靠人工注水才能不干涸,白浮泉也不在喷薄,只有静静一池水。似乎北京已有尼雅、楼兰之虞。没有了郭守敬,谁能为北京寻找新的白浮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