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调的中式

    如果说最近西方的家居流行中式风格，这肯定不行，因为中式家具在西方流行很久了。只是，一直很低调。

    可可·香奈儿在巴黎的公寓里就有一扇中式古董屏风，上面花团锦簇。上一次看一个时尚杂志，说一个英国室内设计师准备改造祖父留下来的老屋，才发现屋里用了几乎一个世纪的墙纸颇具东方色彩——那小小的翠鸟，还有玉色的莲花。一路追溯，果然是来自香港，全部东方艺人的手工。

    而现在，对东方和中式的理解好像突然高调起来。

    我的一对加拿大朋友，找人设计和盖了一座房子。工程过半，现在却忙着改门改楼梯。问她为什么，她说不知道哪本风水书提到过，楼梯不能正对着门，否则怎么样怎么样的不好。好吧，原来中国的风水已经影响到西方的家居布局。

    我的婆婆更具有戏剧性。有一次她搬家，我去帮忙。一切似乎收拾完毕，最后一刻，她跑到地下室墙壁的小洞拎出好几袋银币来。我目瞪口呆，问她怎么要在墙洞里藏钱——这看起来好地主老财呀。她却一脸迷惑地看着我：这不是你们中国的风水吗？一定要在家里埋上钱，还要选方向对的地方，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钱”——我想，这按中国的说法应该叫“招财进宝”吧？原来是这样，作为中国人，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听过。

    这些仅是意念上的中式，还没有达到形意并存。

    你若是有机会去拜访我朋友派克的家，他家好像是一个明清家居馆。虽然房子绝对是西海岸现代派，厚玻璃阳台，石板贴墙，圆木悬梁……但是屋子里面是明代黄梨木八仙桌，太师椅，绘有四季花卉的明代衣柜，还有古床，太妃椅，红木书架，仿清大彩瓶……还有我也说不上名字，但是绝对在苏州园林见过的，珍珠贝镶嵌成图画的屏风。老派常驻中国20多年，收集了各种古董家居，退休时全部身家用一个集装箱运了回来。窗外西海岸的北美雪山，几条滑雪道，正对着那张八仙桌和装在五彩瓷盆里的几尾大红金鱼。这个情景……有点穿越。

    我的一个生物学家朋友，在加拿大和美国边境的原始森林边上买了一块地，在这块地上支了两顶印第安帐篷，一顶是他们的客厅，一顶是他们的卧室。虽然是圆圆的形状，不如方形客厅那么容易规划整齐，但我还是在进帐篷、换上动物皮毛做成的印第安样式的皮拖鞋时，看到了角落里闪闪发亮的红木长桌和6把太师椅。在壁炉一闪闪的火光里，主人讲述，他是怎么在越南乡间先买到红木，然后用船顺水运到城市，再找家具店的老板亲自打制一套桌椅、一套上窄下宽的储物柜、一排书架。硬硬的红木椅子，坐了一会儿就被硌得生疼。于是，问，为什么不给这套椅子做几个丝绸加棉芯的椅垫呢？生物学家突然失神：“我记得买了几匹红色的丝绸，还买了蚕丝棉……”那配套的椅垫到底是交给谁做了，他居然忘记了后来的故事，是他忘记向加工者要货，还是收到坐垫后忘记带回来了呢？

    帐篷里的八仙桌，亚热带丛林中的原木，还有一把从香格里拉收来的兽骨柄手刀，檀香炉，这组合绝对是很形而上的混搭。也是用中式的古朴点缀最西式的想象力的自由。

    我们真的不太好意思称这些摆设为中式了，只能说是被西式的中式，被重新理解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