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云南大学社会工作研究所所长向荣向别人介绍社工时,总会说上一句“社工是一个新兴行业”。然而20年后,社工依然被看做是一个新兴行业,这让长期从事社工教育及研究的她心有隐痛。
“社工发展不是缓慢,而是原地踏步。”向荣直指痛处。事实上,这一尴尬现象凸显了社会各个层面对社会工作的认同程度普遍不高、对社工的认知率较低,对社工的服务领域、服务方式、服务效果更是鲜有知晓。
日前,在团云南省委、团昆明市委开展的2015年共青团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面对面活动中,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专家学者、青年社工等围绕“培育创新青少年社会组织 推动发展青少年事务社工”的主题展开讨论。团云南省委副书记景绚说:“这次讨论是思想的碰撞,更是心灵的碰撞。”
社工专业30人,只有1人从事社工
田颖是一名青年社工,2007年社工专业毕业后,进入云南家馨社区儿童救助服务中心工作。
该机构的日常工作重点是帮助流浪儿童。社工们常常到晚上10点还在大街上、火车站找那些离家出走的孩子。为了送这些孩子回家,他们要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换乘几次车,走几小时的山路。
可这份工作并没有得到田颖家人和朋友的理解——工资不多,却很辛苦。上大学时,全班社工专业有30人,但毕业后只有她一人从事社工工作,同学们分别进了政府部门、私企、国企工作。刚开始大家的工资差不多,但是几年后,有的同学的月工资已经上万了,在做社工的田颖一个月仍然拿着两三千元的工资。“而且,社工的发展空间和晋升空间是非常有限的,流失率也很大。”田颖说。
工作人员不稳定,是很多社工机构面对的一大问题。昆明市红嘴鸥青少年事务服务中心主任叶波也发现,对于基层团组织来说,培育和孵化社会组织,最大的问题是人才匮乏,找不到相关的专业人才。
叶波说,中心2013年和2014年两次招聘招到17人,但现在已经离开了10人。
同时兼任云南连心社区照顾服务中心理事长的向荣也深受社工人才匮乏的困扰。1993年,向荣所执教的云南大学拥有了全国最早一批的社工专业。经过20多年的发展,社工专业依然面临诸多问题。比如,一方面,社工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找不到本专业的工作,特别是在招聘中,很难看到针对社工专业学生的招聘;另一方面,社会组织找不到专业的社工人才,或是由于薪酬待遇低等问题留不住人。
“由于目前对社工人才的培养尚处于探索阶段,在实际工作中,甚至一些干部对社会工作也是一知半解,分不清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者与民政干部、居委会干部和志愿者的本质区别。”云南省政协委员沈光鑫说,目前,社会各个层面普遍对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的认同程度不高,对青少年事务社工的认知率较低,普遍将社工误认为就是提供服务的志愿者,对社工的服务领域、服务方式、服务效果更是鲜有知晓。
留住人才是社工机构的重中之重
据云南省政协提供的材料显示,目前云南省培育孵化的22个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中,专职社工仅33人,其中具有社工资格证的不到20人,兼职人员190余人。从业人员无论从专业背景、职业资质还是工作经验,同社会工作的要求相比都有很大差距。绝大多数的从业人员缺乏社会工作的专业理念、知识和技能,工作手段和方法相对落后。而另一方面,全省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人才培养培训体系建设尚不健全,缺乏专业实习和培训基地,全省高校社工专业毕业的学生就业渠道不畅、就业困难。
“社工离不开实务。”1997年开始,向荣带着学生一边上课一边申请项目从事社工的实务教学。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2005年,她创办了云南连心社区照顾服务中心(以下简称“连心社区”),目前发展成为云南省规模最大的专业社工机构,专职社工40多名。
连心社区主要开展流动儿童青少年社工工作、流动人口社区综合服务、农村社会工作等。在2014年昆明“3.01”暴恐、和“8.03”鲁甸地震等重大突发事件中,连心社区的社工们成为了培训志愿者的中坚力量。
回忆连心社区经历的10年发展,向荣用“胆战心惊”来形容。由于城中村改造,经历6次拆迁搬家,连心社区现在依然租用城中村的一所简陋的楼房。期间,为了更专注地研究社工实务,向荣相继辞去了学校内的一些行政职务,把重心放在了连心社区。“社工这块土地太贫瘠,社工组织从无到有的过程太艰难”。10年的积淀,向荣才敢说自己现在最大的欣慰,是“终于不用担心机构会消失了”。
尽管与其他社工机构一样,连心社区的人员流动性大,但是相对的中高层以上的专职社工比较稳定。从事社工一线工作7年以上的工作人员有10余人,硕士5人。向荣认为,让这些青年社工留下来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方面强调学习,让青年有进修学习、发展的空间,每年大部分社工有两次外出学习的机会;另一方面机构实行民主的管理制度,机构的规章制度都是经大家讨论、投票通过的,让社工有当家作主的感觉,有归属感。
留住人才,几乎成了每个社工机构的重中之重。
与连心社区不同的是,昆明市红嘴鸥青少年事务服务中心采用的是“专兼职团干+社工+志愿者”的工作模式,开展“七彩云”青少年社会服务项目,包括成长成才项目、心理健康服务项目、维护合法权益项目、重点青少年群体服务管理、涉案未成年人社会观护、专业人才培养计划与调研、全媒体思想引领等,特别是该中心开展的青少年司法事务社工工作得到了相关法院、检察院的肯定。
与此同时,团昆明市委还与云南大学、云南农业大学社工工作系签订了合作协议,为人才输送培养、社工督导以及职业培训提供支持。同时团昆明市委出资30万元购买青少年事务社工开展全市合适成年人管理委派、青少年法制宣传、重点青少年群体服务管理等工作。
团组织的努力
云南省委党校副教授、云南省残联主席团副主席周波,有一个患有苯丙酮尿症的儿子。儿子现在已经21岁,为了抚养儿子,她和丈夫走过了21年的艰难岁月。由于没有一个学校收她的儿子,她不得不一次次把儿子送到一个个养老院。但由于这些养老院都没有专业社工,对残疾人的照顾也是低层次的,他们一家身心备受煎熬。为此,她不断地向社会呼吁:“要改变像我儿子这样的孩子的命运,就必须改变这个群体的命运,建立有专业助残类社工的机构。”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目前云南省的社工从业人员无论从专业背景、职业资质还是工作经验,同社会工作的要求相比都有很大差距。绝大多数人缺乏社会工作的专业理念、知识和技能,工作手段和方法相对落后。同时,全省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人才培养培训体系建设尚不健全,缺乏专业实习和培训基地,高校社工专业毕业的学生就业渠道不畅、就业难。
据团云南省委统计,截至2014年年底,云南省18岁至25岁未就业青年近13万人,就业后失业近12万人; 6岁至25岁严重不良行为及不良行为青少年近7.2万人,曾受行政处罚或者刑事处罚近4.9万人,外来流动人口69.5万余人;小学阶段未就学7.7万余人,初中阶段未就学13.3万余人,小学阶段辍学近1.1万人,中学阶段辍学3.8万余人。
“这些问题急需建立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服务体系,发挥市场机制优势,引入社会资源,防止出现青少年服务、教育、管理缺位的问题。”团云南省委副书记景绚说。
为此,2014年10月9日,团云南省委联合省综治委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专项组、省综治办、民政厅、财政厅、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等单位共同下发了《云南省关于加强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的实施意见》,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合作模式、试点工作、推进步骤等,要求通过财政补贴、专项经费、社会支持、事业收益等渠道予以经费保障。鼓励共青团干部、青少年工作者参与全国社会工作者职业水平考试,建立一支由“专兼职团干部+专职社工+志愿者”组成的人才工作队伍。
针对新运行社工机构经费紧张的问题,团省委整合了100万元启动资金,同时要求州(市)和县、市(区)团委积极向当地党委汇报,以购买服务的形式给予每个试点机构5万元的经费支持;还结合小微企业的相关政策为试点社工机构再争取3万元的财政支持,支持新运行的社工服务机构正常运转。
同时针对基层开展工作缓慢、理论不强的现象,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团云南省委权益部组织相关长期从事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服务、督导、机构管理等工作的人员,到全省七个州市开展第一轮巡讲,将“干货”带到了基层团委,为全面推动各州(市)团委试点地区深入开展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提供理念、技术、实务、项目和团队建设等专业指导和业务督导。
“两会”上关注社工的提案增加了
令人欣喜的是,在今年云南省的两会上,“发展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的问题受到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关注。云南省政协提案委员会副主任刘企文说,过去几年,两会上针对社工机构及社工的提案和建议较少,但今年却有好几个。
代表委员指出,针对专业社工数量不足、成长缓慢、专业性不强等问题突出,与群众日益增长的专业化社会服务需求相距甚远的问题,他们建议要发挥政府主导作用,进行顶层设计,明确社会工作在参与社会治理创新中的角色定位;建议将社会工作列入政府编制社会发展规划;建议在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名录中,划拨专门经费用于购买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的服务,同时为新开办的机构提供5万元至10万元的一次性经费补贴。
为鼓励更多的社会工作专业人才进入这项工作,代表委员们还建议在政府购买服务制度中,制定相关措施做到专款专用,保障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在专业督导和工资待遇方面符合民政部门设定的标准;研究制定出台社会工作人才在职培训、薪酬标准等制度,为他们提供户口落户便利及相关住房福利。同时,在民政、司法、监狱、医院、学校和群团组织等涉及社会治理事务的部门设置社会工作岗位,通过公务员及事业单位考试,优先录取具有社会工作专业背景及获得社会工作从业资格证书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