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穿两套布衣,一件青灰色的,一件咖啡色的,然后配一双平底布鞋
——气候干燥,风沙大,树苗难成活,植树十分艰难。她在一个小山村一待就是20多天
——她也有“大方”的时候。十几年来,为了更多地学习相关知识、了解外面的环保信息,她坚持自费订阅多种与环保相关的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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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在山西省晋中市左权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巨琼瑛“闭关”学习后工作的第二天,打开微信,看到了朋友圈疯转的两个话题:“博士返乡笔记”引发的对乡愁的热议和“柴静雾霾调查”引发的对环境保护的思考,巨琼瑛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只说了一句话:“这一时刻到来的再早一点,更好!”
11年,巨琼瑛常常被一个问题“烦扰”,她不想听,也不想当面回答,但总也管不住别人的嘴:环境保护是大工程,环保局都管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团干部,能做什么?提问的,什么人都有,有亲人,有同事,有领导,甚至还有很多熟悉的朋友。
“我不回答,就是做我自己的事情,能做多少是多少,能影响多少人,就影响多少人。”巨琼瑛说。
“环保部长”与“另类干部”
从小素食,随身带手绢、装布袋,从不使用一次性物品,也极少使用塑料袋。这是巨琼瑛的日常生活,在她看来,如此简单朴素的生活是一个环保人的“标配”。
“六七年前,出去开会,为了配我的西装裤子,我还得去邻居家借高跟鞋。”讲着讲着,巨琼瑛的“不正常”就开始显现了。工作时间,只穿两套布衣,一件青灰色的,一件咖啡色的,然后配一双平底布鞋。其他时间,也是两件衣服,一件青色的运动服,一件绿色迷彩服,然后就是运动鞋。她的这身“装束”,走到哪里,都会很显眼,因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个“干部”。从乡镇团委书记,到县团委书记,再到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在外人眼里,她一直是个领导,可一直都不像,“下乡还要骑着自行车”,一骑还能骑20多公里,与村里的普通农妇,“没什么两样”。
巨琼瑛的消费很低,很少去商场买东西,吃的用的都是自己做的。人家周末都是去城里喝茶、去美容院和聚会,她只要一休假,就拉着一大拨人去山上种树,要不就是带着孩子们去村里做公益。
多年上山下乡种树搞环保,巨琼瑛觉得,自己的脚变得越来越“粗大”,越来越不适合穿皮鞋,特别是穿高跟鞋,就连一寸高的皮鞋,她都觉得“别扭”,摇摇晃晃,开完会马上脱掉。“这样挺好的,我喜欢。他们也知道我,都习惯了。但大家工作起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巨琼瑛说。
1992年中专毕业,巨琼瑛被任命为太行山区一贫困乡镇的团委书记,当很多人在抱怨工作分配得不理想时,巨琼瑛已经找到了自己工作的重点。左权是贫困老区,每年有不少孩子失学,县乡团组织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各种渠道开展希望工程,资助贫困孩子完成学业。通过努力,巨琼瑛共为186名孩子联系到捐助款,她所在乡成了“希望工程”工作先进乡,她本人也被评为省级“希望工程”功臣,并连续荣获省、市优秀团干部称号。
同时,她也在进行着另一件事。 当时,由于森林过度砍伐,矿藏乱采滥挖,原本清纯的太行山已经受到了污染。绿化太行,成了巨琼瑛心中的另一个“希望工程”。 在1992年至1996年的4年里,她每年春季都带领一帮青年人义务植树,吃住在山上,奋战一个月,4年共育苗500万株、植树两万株,为灰秃秃的大山,披上了很多绿装。1995年春,因气候干燥,风沙大,树苗难成活,植树工作进行得十分艰难。为了保质量保工时,巨琼瑛在一个小山村一待就是20多天,最终圆满完成植树计划。
由此,巨琼瑛被当地人称为“环保团干”, 各单位,特别是中小学校,经常邀请她给孩子们讲解环境保护知识、开展环教。巨琼瑛觉得,这是她做了13年团干部最值得自豪的事。
寻找青少年工作的突破口
谈及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工作与环保挂上钩,巨琼瑛说,“在团的工作岗位上工作,要加强青少年思想道德建设,我当时就摸不清方向,这个题有点大,从哪儿入手?不知道,各自要找各自的突破口。在我犯愁的时候,我接触了‘自然之友’,知道了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就这样结合了。”
2002年,巨琼瑛刚到团县委工作,就组织了“爱我家乡,绿我家园”青少年环境调研体验教育,全县有近千名中小学生参与,收到较好的效果。同年10月,她再次组织全县少年儿童开展了拾废利旧“环保作品”大比赛,更大更广地激发了孩子们认识环保、参与环保的积极性。2003年少先队建队节,她又举办了“环保杯”少儿绘画赛,2004年六一国际儿童节,她又亲自策划、编排,全县每个校园都表演了“环保服装秀”小模特节目。
10年来,她不断组织开展左权县环境教育进课堂工程,使全县80%的中小学开设了环保课程,受教师生逾2.5万人次,极大地提高了当地青少年环保意识。在巨琼瑛的邀请下,13名来自北京上海等地的“自然之友”会员,澳大利亚环保志愿者,先后4次来到左权,深入农村、厂矿、中小学校环境教育,进行环保宣传,6所学校的7000名中小学生和环保志愿者开展环保互动活动,3000多名群众接受了环保志愿人员的教育培训。
“我就是这点能力,我用我这个平台尽力做点事,挺好的,要说改变中国、改变世界,我肯定改变不了,但影响一两个孩子,我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在他们心中播撒一些绿色的种子,这就是我能做的。”巨琼瑛说,“我自己受到了警醒,觉得这个事很重要,团干做事的空间挺大的,就看你做不做。不是说手中的权力大,而是说资源和平台很好,号召力和感染力强,特别是在青少年群体中的影响力。”
虽然生活上很节俭,但是,巨琼瑛也有“大方”的时候。十几年来,为了更多地学习相关知识、了解外面的环保信息,她坚持自费订阅《中国国家地理》《环境教育》《世界博览》等多种与环保相关的报纸杂志。同时,她还有随时发现随时收集的习惯,至今,家里还存放着十几本厚厚的已经发黄发旧的环保剪报。同时,还有一沓有些“随意”和“任性”的“环保日记”,都是手写的字迹,虽然长短不一、颜色不一、笔体不一,但都与一个主题相关,就是“环保”。
让巨琼瑛欣慰的,是在她的感染下,17岁的女儿从7岁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帮她收集资料,只要一看到有“环保”的字样,马上就去找剪刀。而她的老公,更是成了她环保路上坚定的追随者,每次上山下乡做公益,她都要把他拉着。
如何将环保教育持续下去?
团干部“在任”的时间是有限的,到了年龄就得转岗,巨琼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将她的环保事业持续下去,她想到了成立民间组织的形式,并为其取名,“绿色太行”,立足太行山,保护太行山,这是巨琼瑛的心愿。
2004年年底,“绿色太行”正式注册成立,这是左权、晋中,乃至太行山地区的第一家民间环保组织。时任左权县委书记孙光堂得知巨琼瑛个人跑着搞环保后,当即给予鼓励和支持,帮助她联系了部分经费和临时办公地点,还承诺将来活动开展大了,县里将考虑安排专门办公室。县环保局负责人还对她说:“你这是帮助我们做工作,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的环保工作还用愁吗?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你。”在县民政局注册登记时,民政局领导说,“注册过多少个社会团体,但像你这样不仅不图赢利,还个人贴钱的团体还是第一家,我们一定用最快速度给办手续。”
左权县是以传统采矿业为主的县份,多年无序开采使自然植被、河流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和污染,栖息鸟类、动物种群逐年减少,但在经济大潮下,这个情况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但是,这一改变,没有逃过巨琼瑛的眼睛。
2005年10月,“绿色太行”发起了保护鹳鸟的倡议,之后,在左权县赵家庄清漳河畔,创建了该组织第一个绿色基地——太行山黑鹳自然保护区。巨琼瑛回忆,她童年时附近的十几个村子都有这种鸟,可是后来只剩下赵家庄一个村子里有了。经过考察发现,其主要原因是鹳鸟赖以栖息的小叶杨越来越少,这种树生长缓慢,但有较高的经济价值,附近村民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时,就靠砍伐售卖此树赚钱。小叶杨从她儿时的数百棵,到2005年,只剩下了17棵。
这17棵树成为绿色太行成员们首先保护的对象。他们与村民签订了协议,并多方筹资,使村里人不再砍树,并在当地种下了数万棵大叶杨、柳树、桃树等生长快的树种。“我们只是想让周围先绿起来,让这些鹳鸟不会觉得周围光秃秃的”。
“刚开始参加的人肯定很少,大家都知道做环保是件好事,有意义,但是也都是说说,到行动上,就少了,也能理解,不赚钱么,我们就一遍一遍和大家说,充分发挥团干部的动员能力,慢慢地,大家的意识就增强了,不光是孩子们的意识强了,村民们的意识也强了,都知道是为自己的家乡好。”巨琼瑛说。
参加工作以来,巨琼瑛带领团员青年,带领环保志愿者们,植树达十数万棵,她和她的“绿色太行”也荣获了国家、省、市、县各种环保奖数十项。每次得到认可,都能坚定她对环保工作的信念。
“不可着急,做事要从实际出发,要力所能及,相信有行动就会有改变,要用行动带动更多的人关注环保,关爱自然。”巨琼瑛深深地记住了中国公民环保启蒙先驱、“自然之友”创办人梁从诫对她说的这句话,但是,对于自己11年来所做的事情,她只有一句话,“我做的都是小事”。
实习生 马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