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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3月3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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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

停电是一场狂欢

杜藤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3月31日   12 版)

    大学同学连续几天在朋友圈里抱怨停电。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人类学家,这些日子正在西藏的某个角落里进行田野调查。按照他的描述,在电暖气、电热毯等现代化设备无法使用的情况下,日常取暖只能靠自己打造火力系统——纸壳、固体酒精、锯末、牛粪混合式点火,再配上松木和煤块,外面狂风大作,炉内呼呼作响。

    如果不是这样详尽的描述,如果不是类似的信息以每天三五条的频率持续出现,停电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恍如隔世——我甚至无法想起上一次大规模停电是在什么时候。

    但我记得那片黑暗。

    小孩子的字典里是没有“麻烦”这两个字的,所以每次家里停电对我来说都是一场狂欢。电灯、电视机呼啦一下子灭掉,紧接着就是一声高呼:“停电了!”

    这3个字当然是我喊出来的。以现在的心智成熟度回想起来,那语气里一定是喜多于惊,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爸妈则平静得多,他们迅速切换到应急状态,摸着黑去抽屉里找蜡烛和火柴——因为那些年停电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所以我家的这两样东西永远会固定放置在一个闭着眼都能找到的地方。

    在抖动的烛光中,我们需要确认一件事:到底是整片小区的线路故障,还是我家电表的保险丝断了。按照我爸的行事风格,这根本不必着急,只需要站在门口听一听邻居的动静就能知道个大概齐。如果是大规模停电,自然会有急性子出来打探消息,楼道里的动静会说明一切;如果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声音,我们再跑到楼下去,看一下各家窗户的黑灯情况。

    那个年代的电表箱脆弱不堪,在我的印象里,电吹风、电烙铁、烤箱,甚至是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具有烘干功能的洗衣机,都曾经制造过类似的慌乱。这时,就轮到我和爸爸出场了。拉开闸门,用改锥取下烧断的保险丝,换上新的,拧紧,再合闸……我举着手电筒,看着老爸的一系列动作,觉得这件事神奇极了。

    更多时候是需要等待统一恢复供电的。

    老爸窝在沙发里听广播,半导体收音机不时发出拉拉的声响,他就不断摆弄手里的天线,转着圈地寻找信号。我和妈妈会把蜡烛摆在一起,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玩手影游戏,兔子、小狗、老鹰、狐狸……或者下棋,我妈是单位里的跳棋高手,只要她参加的比赛,冠军从无旁落。她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只是下着下着,还没等对方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输给她了。到后来她甚至不太好意思在单位里比赛了,于是一身的技艺,只能用在我身上。

    我们也会在昏暗的烛光中聊天儿。虽然一家三口朝夕相处,但真正静下来彼此关注、认真交流,其实并不多见。更多的情况是,每天晚上我们大家各自忙碌,写作业、看电视、看书,或是把单位里没做完的工作带回家赶一赶,然后差不多就该洗洗睡了。

    至于聊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隔着十几年的时光,我仍然记得黑暗中的那种特殊氛围,简单、温馨,一家人彼此陪伴。

    总是在不经意间,电力恢复了,一切又回到了惯常的模样。就像灰姑娘的故事中零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灯亮了,我们每个人又一下子切换到自己的轨道上——我开始接着写作业,老爸拿着电视遥控器一遍又一遍地换台,妈妈则在关心几点可以开始洗澡。

    我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生活真正的样子。

    后来我渐渐长大,离开父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停电这种事情也越来越难得遇到。偶尔家里用电超负荷,电表跳了闸,我甚至不会有太多想法,只是心里暗暗咒骂一句,然后披上外套,搬着梯子去楼道里查看电表箱,把闸合上,然后一切继续。

    而此时此刻,我的同学在发出若干条信息之后宣布:笔记本电脑和充电宝的电量即将耗尽,平静接受失联。

杜藤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5年03月31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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