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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4月0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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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倪锡英的记录,我们能知道1930年代北平景区收费情况,哪里高大上,哪里亲民又实惠。

从民国旅游指南看北平模样

辛酉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4月02日   12 版)

    “平绥铁路西直门火车站” CFP/供图

    《北平》 CFP/供图

    小时候坐火车,当车将开进北京站的时候,喇叭里便介绍道:旅客朋友们,北京站就要到了。北京是伟大祖国的首都,我国政治文化中心。北京是历史文化名城。天安门的朝霞、香山的红叶……北京特产……虽然词句早已记不清晰,但现在坐火车回京时,那嘹亮的女声好像还在耳畔萦绕。想来,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接触旅行指南,虽然只是一段广播,但景点、土特产品介绍,该有的都有了。

    及长,也买几本旅行指南翻翻,较之广播翔实有趣得多。看罢每每动起游思来,然而总是心动的多,行动的少。五六年前,买过一本尼泊尔旅游手册,三联书店经典版本。这书到今年,已经辗转传到第三个读者手中,但没有一个人真去走一遭的。如书有灵,也要伤怀吧。看旅游指南,又不想为看过也不行动而懊恼,只要看写自己所在城市的旅游指南就好。可是,身在其中又有什么看得必要,你又对自己生活的城市了解多少呢?一部好的旅游指南,即使写你身边的生活、景物,也会让你产生阅读的冲动。我就发现了这样一本旅游指南。

    《北平》,倪锡英著,都市地理小丛书之一(丛书中还有《上海》、《南京》、《青岛》、《杭州》、《广州》、《洛阳》、《西京》、《济南》8册),中华书局1936年出版。这书虽然顶着地理的名号,实则与严格的地理学关系不大,作者以每地皆亲历为号召,有旅游指南的全部基本要素,景点、交通、历史、地理概况、民生、图片无一不备。

    书的开篇“编辑例言”写到“本丛书专供中等学校学生学习地理时参考自习之用。可采作中学生之地理补充读物,兼可为一般人导游之指南”。作者要把旅游指南写作兼作,我认为是教辅在哪个年代都好卖的缘故,而作者的本意就是写一部旅游指南。

    旅游指南里交通是必不可少的。倪锡英在“北平形势概览”一章中从火车、汽车、航空3部分记述了北平的交通情况。1936年,北京开通的铁路有北宁铁路、平汉铁路、平绥铁路、环城铁路,远可到沈阳、上海、南京、包头,近可到门头沟、通县。公路6条,几乎覆盖京郊各县。此外还有平沪航线一条,经8小时,停天津、青岛、海州3站,便可从北京到上海。如此看来,当年北平交通也很发达。 

    交通之外,旅游景点介绍自然是旅行指南的重头戏。在倪锡英这本书里介绍的北平旅游景点,和现在北京主要旅游景点全部重合。北京旅游,重点在几处世界文化遗产:故宫、颐和园、长城、十三陵、天坛。当年没有世遗,倪锡英却能每处都有谈到,可见英雄所见略同。

    游记散文写景点、旅游指南也写景点,其中差异,在对实用信息介绍的不同。游记散文多从情感出发,于实用信息并不十分重视,而旅游指南则不然,对这部分特别着重。这当中景区门票价格更是不可不提。通过倪锡英的记录,我们能知道1930年代北平景区收费情况,哪里是高大上,哪里又亲民实惠。

    故宫是北京必去的景点,当年故宫的门票很有意思,按倪锡英的介绍,当年故宫分为3块: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一块,门票是5角。文华殿、武英殿为古物陈列所,门票是1元。后宫是一块,门票5角,但后宫分路开放,周一、五开放内西路,周二开放中路和外西路,周三、六开放外东路,周四、日开放中路及内东路。四路看全要花两元,加上前面部分一共要3.5元。(倪锡英说游遍故宫要用一周时间!)颐和园的门票复杂程度仅次于故宫,门票1元,进排云殿单收5角,渡船1元,可算时下景区“园中园”的前身。最有趣的是,当年颐和园百余处大小建筑均对外出租,租金每月从20元到200元不等,居然几乎全园住满。坐船要收钱的还有北海,渡船20枚铜元,小船每小时8角。此外,天坛门票3角,先农坛门票铜元20枚,中山公园铜元20枚,景山铜元20枚……我无法换算民国货币到现在值多少钱,只能看出当年卖得贵的,现在依旧卖得贵。而《北平》这本书,当年定价2角5分,相当于一张不太贵的公园门票。

    对景点各部分包括游览路线都有细致精准的记录,也是旅游指南区别于游记散文的特征。《北平》在这点上尤为明显,特别对颐和园的介绍,堪称地毯式扫描,颐和园每个角落都被作者收入眼底,就是如今颐和园的员工,恐怕也没有倪锡英逛得这么细致。

    另以故宫为例,倪锡英细致的记录,也能让现在的读者对故宫的变化有更多的了解。当年文华殿陈列书画、武英殿陈列器物,现在武英殿陈列书画,文华殿陈列瓷器,算是掉了个个。当年在御花园钦安殿里,有两样宝物——一口青龙缸,是岳飞和母亲在洪水中乘坐的,还有一面龙皮鼓。现在钦安殿不开放,不知这两样宝物还在不在。当年故宫三大殿和其他宫殿,都允许游人进入参观,展品外最多拦条绳子,现在大部分只能隔着玻璃看看。据说今年故宫要开放部分殿宇,让观众“裸游”,也算恢复旧制吧。

    倪锡英在众多古建园林、山水圣境之外,还写到了万牲园,这曾是福康安贝子的私人园邸,俗称三贝子花园,后改为农事试验场,也是现在北京动物园的前身。在1930年代已有狮、虎、豹、熊等100多种动物。另据它书记载,万牲园有两个看门人,身高都在两米开外,称作北京两大高人。倪书未载,恐怕他去游览时已不在了。

    此外,全书有插图数十幅,让读者对景物有直观的印象,比我见过不少1980年代出版的导游手册还先进。书中对北京历史、地理描述亦非常清晰,对北平居民社会状况的分析也中肯准确。唯一的缺憾是未对饮食做一清楚介绍,放到现在,导游指南而无美食是不可原谅的吧。

    北平变回北京又60多年了,倪锡英眼中的城市也变了模样。只是人们对出游的渴望依旧。这几日几场沙尘又袭击了北京,多少扫了大家春游的兴致。但北京的春还在和风沙、雾霾对抗着。某个胡同转角处,一株盛放的玉兰提醒着春的消息,总之别辜负了春光才好。

辛酉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5年04月02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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