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肉拧巴成一团

    前些日子两位大佬方舟子、崔永元为转基因食品掐了起来，近日又有两位披挂上阵，为“僵尸肉”开练。这两场口水仗都是为吃而战，民以食为天。不同点在于，方舟子和崔永元二位应该算是体制外的，而这一回，两位都是体制内的。

    话头起自新华网稿件《走私“僵尸肉”窜上餐桌，谁之过？》，称在6月的海关打击冻肉走私的专项行动中，有80后缉私人员在广西某口岸查处了一批比他年纪还大的70后冻肉。之前新华社另一篇稿件提到，警方缴获的假冒伪劣凤爪，一些包装袋上的日期竟然是三四十年前，最狠的是1967年。之后，“僵尸肉”的说法迅速传开，众媒体跟进，如火如荼，群情激奋。

    这火爆的场景激怒了一位看官，他拍案而起，一篇题为《剧情逆转的时候到了：“僵尸肉”报道是假新闻！》隆重登场。此文沿着《僵尸肉》文章走过的路一一探访，如长沙海关、南宁海关、南宁市公安局、广西药监局等，领导们都说没这事呀，没发过这样的消息呀，谁发的稿子你们就问谁去呀。

    问谁呀？《僵尸肉》的稿子是新华社湖南分社记者李丹写的。她回应说，自己采访耗时一周，初稿完成后还请相关部门两次确认，只是为保护消息来源，在文章中没有点出采访对象的具体人名。而《假新闻》的作者是北京科技报资深记者洪广玉，他声称有受访人的录音和联系方式可供查证。

    这两位僵在这了。注意，这两位都是体制内的记者，身份确实，根红苗正，不是临时工。

    那么，为什么会有截然相反的两个结果？原因可能是：两位记者采访的对象虽然是同一单位的，却是不同的人。为什么同一个单位有不同的人？我想，在职能部门，他们本身就会有两种相反的倾向，有时想把问题夸大，有时却想缩小。

    比如“僵尸肉”。因为有狡猾的“僵尸肉”出没，才证明监管部门的重要性，才要加大对监管部门的支持，加大对他们人财物的配备，精神鼓励和物质保障两手都要硬。但谁想“僵尸肉”问题被炒大发了，收不住了，守土有责，丢土受罚，满街都是“僵尸肉”，这不是监管部门的失职吗？领导不高兴了，于是否认有“僵尸肉”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不成熟的瞎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后来，大领导对“僵尸肉”有了一个说法。国家食药监总局等机构发布通报，有两层意思：一是告知，在今年查获的走私冷冻肉品中，有的生产日期已达四五年之久，并已全部销毁。二是告诫，媒体报道食品安全事件要做到真实、公正。显然，这个通报是一个安民告示，但并未对“僵尸肉”问题给出定论。在今年之前，在监管部门所掌握的“已经查获”的“僵尸肉”之外，还有没有“僵尸肉”？大领导没说，记者能问吗？

    问题来了——谁能权威地、负责任地宣布“僵尸肉”的真相？是大领导吗？正在想这个问题时，看到一个新闻，有城市组织了一个夏令营，希望通过这个活动让同学们正确地、全面地了解这个城市。当时我想，夏令营组织者所谓对城市的正确的、全面的了解，其实是他自己想灌输给同学们的概念，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全面的。比如说城市的气候，是组织者自己认为的风和日丽、四季如春，还是同学们自己体验到的，有时候真热呀，烧烤、蒸煮轮着来。风和日丽四季如春加上短暂的烧烤蒸煮，可能才是这个城市正确的、全面的气候。

    回到“僵尸肉”。不管是新华社李同学还是北京科技报资深记者洪同学，虽然他们都是正牌记者，不管是监管部门的哪拨领导的哪种说法，当然他们也都是正牌监管者，但他们说的可能都不是绝对正确，不是超级全面，只有在大家，包括“朝阳群众”都充分发表意见，互相质疑，甚至拧巴成一团、乱打成一片后，结论才能逼近真相，真相才浮出水面，大家才能对“僵尸肉”问题有正确、全面地了解。

    从这个角度说，爱挑刺的新华社李同学，爱抬杠的北京科技报资深记者洪同学，虽然他们的调查和见解都不是绝对正确超级全面，但他们的努力本身是可爱的，具有新闻记者的职业操守，为寻求“僵尸肉”真相做出了有价值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