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学徒制 别让企业与学生订“娃娃亲”

    现代学徒制已经在教育部层面开始力推，在一些省市和学校已经开始了试点。然而，笔者所在学校的情况，以及走访其他学校所得到的信息与教育主管部门的理想设计存在一些脱节。

    首先，招生情况不容乐观。从今年广东省的情况看，社会认可度极低，生源情况令人堪忧。仅以笔者了解到的一所高职院校为例，该校现代学徒制招生计划是300人，实际仅招到90人。其中，某专业40人计划仅4人报考；另一专业拟招40人，报考者仅1人，还有一个专业计划90人，却无一人报考。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该校在普高招生时报名者趋之若鹜、录取分数可与本科线持平。

    按照广东省教育厅的要求，不论录数多寡都要单独开班，即使1人也是如此，也因为现代学徒制培养与传统培养有着巨大差异，所以，单独编班的这一两个人、四五个人就享受了培养方案单列、课程单教、教师单配的特权和“博导带博士生”的待遇。办学成本之高，可想而知。于是，在某些院校居然上演了招生人员院系领导齐上阵动员只有一两个报考的考生弃考的滑稽局面。

    第二，考生的想法与政策设计初衷相左。据笔者了解，有些学生压根儿不是冲着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来的，更不是冲着“招生即招工”、上学拿工资这种优厚待遇而来的。他们看中的是能到某校读书有了捷径。有学生直言不讳地说，他们暂未想到工作那么远。他们现在只是想方设法进入“慕名”许久的这家学校念大学。而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清楚：通过高考是“肯定”考不进来的，所以就抓住了“现代学徒制招生”这根救命“稻草”。在报考人数少甚至无人的情况下，他们理所当然地“考”进来，达到了“曲线救国”的目的。

    这其实隐患很大。当学生进校清楚了现代学徒制具体操作模式时，可能会失落波动，有的甚至直接退学。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比如，广东省某高职院校去年试点现代学徒制的新生入校后，纷纷找到学校表示不愿就读学徒制模式，希望转为普通学生。但因省里和学校都不同意，很快就有大约半数学生退学了事，家长、学生对此怨声载道，学校和企业也对此均颇感无奈。

    除了高中、中职生源，现代学徒制还会招企业员工。根据规定，企业员工达到高中同等学力者即可报考。按说这部分学生走现代学徒制这条路读大学是最好的。但实际上，由于珠三角各地的街镇大都覆盖了各类高校的成人大专教育点，因为“来得快”，且“不需要费力气”“手续也简单”，大多数企业员工还是宁愿选择到就近的成教点读个成人大专获得学历。

    第三表现在培养过程中。现代学徒制学生的身份之一是企业员工。按照协议，学生应全职在企业工作。为此，大多数学校都采取老师送课进企的教学方式上课——这还算是负责的。如果管得松一些，可能就会采用学生在线自主学习、老师网上辅导答疑等办法授课——这种教法极有可能就是“放羊”。对于其他军事理论类、思政类、体育类、心理类、就业指导类的公共课，可能的方式就是，能集中时段上大课的就集中上了，能替代的就替代了，能省的也就省了。

    掐指一算，学徒制学生真正待在“大学”里的时间只能“以日计”。所以，他们参加不了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三下乡”、“挑战杯”活动，听不到精彩的讲座报告、爬不了图书馆的“书山”、谈不了大学校园的恋爱、见识不到大学同学“思想碰撞”，享受不了春风化雨的象牙塔生活，感受不到大学氛围，得不到大学文化的熏陶和滋养。因此，就有了那些选择退学学生“我们是不是在读大学”的朴素发问。

    高职院校是培养生产建设和管理一线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地方。如果可以把高职学生毕业到一线工作比做“婚姻”的话，那么，过去的包分配就是“包办婚姻”，现在于人才市场上进行的双向选择就是“自由恋爱”，力推的现代学徒制可能就是学校为企业和学生订的“娃娃亲”。客观地说，学生实在还小，才刚到18岁，通过3年的大学学习，可塑性非常强，不可预见性的变数很大，未来一定会有很多选择机会，完全不必把他们绑在一家企业。在企业、毕业生“自由恋爱”的成熟的双向选择制度设计下，干嘛还要力推“娃娃亲”式的现代学徒制呢？

    我们常说百年树人。我国现代意义职业教育也才20多年，国家示范性高职院校建设期间确定的工学结合、校企合作、走产学研结合的发展之路也才10年。要做好高职教育，切忌长官意志，切记以社会认可为尺子，避免瞎折腾，尊重规律，回归育人本质，慢一点稳一些，少想当然，少推新模式，少提新口号。特别在中国文化情结和诸多政策缺失的大背景下，现代学徒制切勿操之过急。作为一所高职，给学生提供优秀教学资源，把教育内功做足，把人培养好，才是最重要也是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