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一个百色书包,戴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说起话来不徐不疾,焦翔的形象算不上出众,在北京的街头随便都可以找到“同款”。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温文尔雅的男生真实的身份——战地记者。
2008年,焦翔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阿拉伯语专业。他当时抱着能去中东国家工作的心态,毅然选择了去人民日报社。
“刚进入报社的时候‘夜班+白班’,我把所有的岗位都轮了一遍。没能马上去国外,那时候感到有些‘小失落’。”焦翔笑着说。事后他发现,无论是报道方向来说,还是新闻技巧,在国内的4年正是他积累经验的黄金时期。
2011年1月25日,他终于如愿以偿,登上前往埃及的飞机,成为一名驻站记者。
其实,飞机刚起飞时,埃及国内就爆发了革命,他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直到飞机落地时,他才得知城市中部分街道已被反对派占领了。
“我阴差阳错地就赶上了埃及革命!”焦翔说。对于当时只有27岁的记者来说,能进入如此重大的新闻现场,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
当地社会的混乱,给了这位男孩一个下马威。从国内托运的行李要比他晚几天才能到当地机场,两天之后,机场也发生了罢工,行李也不知所踪。他的衣服、被子、锅碗瓢盆等生活物品,都在这批行李中,这让他感到有些郁闷。
“那段时间我穿得都特别土,衣服都是向别的记者借的,生活用品都是蹭别人的。”焦翔揶揄地说。实际上,埃及的局势并没有像他叙述得那样轻松。彼时的城里,不少商店已经被示威的群众打砸一空,生活用品根本没有地方采购。还好,行李并没有丢,两个月之后,他从机场取回了自己的行李。
让焦翔自己都没想到,他就从一名普通的文字记者,迅速成长为一名战地记者。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报道一次示威游行。”他说。为了取得第一现场的文字图片资料,焦翔穿上与当地青年风格一致的衣服,混入示威的群众中。游行到一半的时候,警察投掷的催泪弹突然从天而降。毫无经验的他,瞬间被熏得睁不开眼。他只能在毛巾上浇上随身携带的可乐,敷在眼睛上,勉强能看见。当时人群四散,场面一片混乱。
这并没有停止,警察随后冲入人群,拿着棍棒殴打示威者。
“我当时也被撵着满街跑,还好跑得快,没事!同行的另一家中国媒体的记者就没有这么幸运,被警察打断了胳膊。”焦翔说。这位新鲜出炉战地记者第一次亲历了动乱的残酷,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由于埃及经济发展停滞,不少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对社会不满,加之受到不良企图的人诱导,他们在示威时见到商店和汽车就打砸,以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经历多次之后,焦翔与同事就达成默契,只要远远地看到危险情况就及时避让。一旦被人群冲散,他们就回家集合。
每个陷入动乱国家,危险都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不变的是,场景都让人绝望与害怕,即便是战地记者也不例外。
之后,利比亚爆发战争,焦翔前往该地采访。这一次,不仅让他直面战场这个巨大的“绞肉机”,也让他经历了九死一生。
“有一天,利比亚政府就邀请国际记者前往该国第四大城市兹利坦采访。正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们被反政府武装包围了,看到天空上北约飞机发射的导弹,在我们的四面八方炸开了花。”他说。
他与其他20余名外国记者被困在小镇一栋楼内的地下室,以躲避随时而来的空袭。当时,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恐惧的味道。
“我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跑到了房顶,猫着腰躲在一面墙后面,打开海事卫星电话,将天线朝向东南方向,把文字和图片资料传回国内。”焦翔说,“其实,我的脑海里尽是外国记者被虐待和斩首的画面,不知道接下来是生是死。”
幸运的是,这群战地记者凭借着职业敏感,趁着战斗的间隙,迅速地撤出了小镇。后来焦翔才听说,半个小时后,这个小镇被反对派攻陷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他说。
在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后,这位勇敢行走在火线上的男孩,不再只是文弱书生,逐渐成长为经验丰富的战地记者。
尽管他在战场采访时,听力受损,但谈起自己的战地记者的经历时,焦翔还是掩饰不住由内而外“冒出”的职业激情。“对于记者而言,要让大众第一时间看到新闻,同时也是自己见证历史的机会。”焦翔毫不犹豫地回答。
“国内的战地记者有很多,但是外国记者在战地报道上反应更快,我们与他们依然存在差距。”焦翔直言,“我们的装备不亚于他们,但中国的战地记者在经验上还需积累,我们一直在努力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