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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没有不死人的，但是日本法西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烧、杀、抢、奸，其惨无人道的反人类暴行，令人愤慨！”8月9日下午，在丹麦西兰岛北部海滨一处度假公寓，来自美国芝加哥的退休民航飞行员奥莱·辛德贝格说不下去了。他红了眼圈，看得出正克制自己的感情，努力不让泪水流出。
奥莱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丹麦籍见证人贝恩哈尔·辛德贝格同父异母的弟弟。去年12月13日，在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上，习近平讲话中提到了“冒着风险，以各种方式保护南京民众，并记录下日本侵略者的残暴行径”的国际友人，贝恩哈尔正是其中之一。目前奥莱偕夫人爱娃正在祖籍国丹麦度假。
81岁的奥莱精神矍铄，一双蔚蓝的眼睛炯炯有神，耳戴一副不太引人注目的助听器。当记者驱车赶到时，闻讯的老人已出来相迎。落座不久，便谈起他与哥哥贝恩哈尔的交往与亲情。
奥莱说：“我与贝恩哈尔相遇于1962年。1965年我家搬到芝加哥后，贝恩哈尔就经常来看望我们，我们有了较多接触。他是船长，我是飞行员，两人讨论人生时，觉得各自工作不同，但是责任一样，生活习惯也相似，兄弟在一起产生了共鸣。1962年在温哥华酒店，贝恩哈尔跟我讲起他的冒险经历，他说，在上海，就在他的身边，英国记者斯蒂芬被日本人的机枪活活打死，他自己也受了轻微擦伤。我听了觉得有点离奇，甚至觉得他有点胡天海地。他提起日军南京大屠杀，强奸、杀人，很惨烈。他不断地说，当时我觉得很累，要睡觉。后来我看了那期间他在中国拍摄的（记录日军暴行的）照片，才觉得他说的很真实。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把我哥哥的这段经历记下来。”
奥莱接着说：“我看了哥哥拍摄的（保护和救助中国伤兵和难民的）照片后，很佩服他的行为，哥哥见义勇为的精神值得嘉奖和赞扬。日本人侵占南京，此事与哥哥无关，但哥哥身处战区，参与了人道救助工作，并冒险将日军暴行记录下来，非常不容易。当时他们在工厂请日本兵吃喝，维护与日本人的关系，以保护难民和工厂设备。为顺利通过日本兵的岗哨，进城时还带一名日本兵上车，有时甚至拿啤酒贿赂日军岗哨，这样才能进城联系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后来，日本兵还是发现了贝恩哈尔是假意示好。贝恩哈尔从上海启程，经香港回国，日本人严禁他再回中国，否则性命不保。中途，贝恩哈尔遇到接他的父亲后，一起来到日内瓦，遇到中国的一个代表团，在国际场合放映了记录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影片。”
2000年5月，南京江南水泥厂原工会副主席王振庭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曾回忆说，辛波（即贝恩哈尔·辛德贝格）胆子大，到处跑，拍过一些照片。王本人就曾在工厂俱乐部小黄楼底层的沙发茶几肚里，见到过一本辛波的相册。
记者检索的史料也显示，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在南京从事人道救助的美国医生威尔逊在日记中也说贝恩哈尔拍了一些照片。中国青年报记者设法与贝恩哈尔的丹麦亲属取得联系，并追问过这本相册的下落。奥莱在美国将这本相册扫描后，2005年10月，贝恩哈尔的外甥女玛丽安从丹麦带来了该相册的拷贝交给了本报记者。
1983年3月25日，贝恩哈尔于美国加州洛杉矶逝世。奥莱回忆说：“贝恩哈尔去世后两年内，这本相册都保管在我这里，后来一位表妹建议说，捐给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吧，他们会妥善保管。当时我不知道相册那么珍贵，如果知道，我会自己保管的。”
奥莱说，相册内的原版照片，许多有英文说明。中国青年报最早对该相册展开了研究，发现该相册分为三部分：一是“八·一三”事变后上海的状况；二是从美国传教士约翰·马杰拍摄的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录片中剪辑的镜头；三是贝恩哈尔拍摄的记录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及国际友人进行人道救助的照片。相册中，贝恩哈尔拍摄的双手反绑、被杀死于水塘内已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的照片及遇难儿童的照片，都是记录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典型照片。2005年12月，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日本大阪曾见到日本右翼彻底否认包括这两张照片在内的记录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照片真实性的著作。
采访结束前，奥莱说：“我们的父亲曾希望贝恩哈尔从商，也曾让他学习成为一名给商业标志喷油漆的漆工，但贝恩哈尔走了一条自己的路，他活泼好动，性格外向，富于冒险精神。听了贝恩哈尔传奇的人生经历，再看了他的相册，我很佩服我哥哥。”
此次采访开始前，奥莱回忆起2006年4月，他姐姐比滕带领家族十多人访问南京时，与中国青年报记者相处的那些日子。
记者是9日下午，在哥本哈根巧遇到丹麦贝恩哈尔·辛德贝格基金会主席玛丽安·斯滕维格。其时，斯滕维格夫妇正在中国驻丹麦大使馆申请前往中国的签证。记者通过她联系上了回丹麦度假的奥莱。
江苏广电总台纪录片制作中心的一个摄制组拍摄了访问奥莱的全过程，此前该摄制组刚刚访问了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见到那本辛德贝格相册。该摄制组成员说，能记录下这些情况，弥足珍贵。预计相关的纪录片，将于今年12月在电视节目中播出。
另悉，现在斯滕维格夫妇已收到前往中国参加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活动的邀请。9日是周六，中国驻丹麦大使馆文化参赞李金生放弃休息，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从奥胡斯开车来的斯滕维格夫妇。
本报哥本哈根8月11日电
本报记者 戴袁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