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在爆炸发生的时候。
8月12日晚,也就是天津港危险品仓库爆炸的那晚,作为天津市保税区公安消防支队天保大道中队的排长,郑毅带着4名战士坐在一辆供水车里。
郑毅记得很清楚,他们到场后不到10分钟,第一次爆炸就发生了。天保大道中队派去3辆车、16人。到场之后,他们请示完任务,前班车——也就是作战车,开了进去。郑毅打算指挥自己所在的供水车和后面的水源引导车停到路边,把车调度好,准备给作战车供水。他刚坐进车,现场就爆炸了。
第一次爆炸时,郑毅坐在副驾驶座,挡风玻璃的碎片扎到了他脸上。他赶紧趴在座位上。第二次爆炸又来了,声音更加剧烈,“第二次爆炸的时候我以为我可能完了”。
第二次爆炸把他从副驾驶轰到了驾驶位上。他趴了一会儿才起来,虽然身处火场,但感到附近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驾驶员田宝健不知去向——后来被发现不幸牺牲。他往后看,驾驶室的后门开着,其他人也不见了。
郑毅立即往外跑,跑了有一两千米,快要跑到天津港7号卡子门时,他遇到了两个人,一位是天津开发区消防支队的战友,伤得很重,另一位是他带过的新兵小孔。他和小孔跌跌撞撞地扶着那位重伤员逃生。
逃生过程中,郑毅注意到,天上在往下掉东西,掉到战斗服上就烧出一个个窟窿。他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就把衣服裹在身上往外跑。自己受伤多重,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脸上“全都是玻璃”。
他给家人打电话求救。不过,在十几分钟之后,一对好心的夫妇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医院。路上,他一直喊那位重伤员,提醒对方“别睡觉,别睡觉”。
第一家医院的门口出现了拥堵,郑毅还下车帮忙挪车,疏通道路,赶紧把重症战友先送过去抢救。他自己后来辗转多次,才到了别的医院。
跟他本在一辆车的小战士袁海牺牲了,还不满18岁,稚气未脱。从入伍第一天起,袁海就是他带的新兵。这次到场后,袁海去给作战车送录像机,因为要做好火场记录,结果遇到了爆炸。
这辆车上还有21岁的翟磊。病床上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个长跑冠军。他当新兵时就能爬杆两次,还曾是支队的“铁军”集训队成员。而现在,他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尽管如此,爆炸受伤当晚,他还从现场救出了两名群众。
与郑毅等战友失散时,翟磊原本被炸晕了。醒来时他大喊队友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他忍住痛四处找,听到一个集装箱里有人回应,里面躺着一个群众,他把此人背了出来,送到了来增援的消防车上。
他在旁边又发现了一名受伤群众,与其他消防员一起,把这位伤者扛了出去。他自己也累得晕了过去。“再后来我就意识模糊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已经退伍的老班长石昊亮到医院探望翟磊,翟磊像个孩子一样说:“班长,我没给你丢脸!”
同一辆车上的队友刘小福和胡荣潇,也是忍着剧痛,去搜寻战友。他们找到了水源引导车的驾驶员王子林。王子林受伤严重,浑身是血。将王子林扶出危险区后,刘小福因体力透支而昏倒。胡荣潇确诊为右侧肋部骨折,肺部大面积出血。
“这次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觉得当消防兵,真的不能怕死。”回忆当晚的情景,郑毅对记者说。
本报天津8月1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