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美国人安德鲁·普尔西费尔为自己的家庭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他们一家5口——他、妻子和3个健康的孩子,坐在一张黑色长沙发上,每人手举一块大大的白色纸板,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
安德鲁手举的纸板上写着“HIV+”,他是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从出生起就是。
但在保守秘密近34年后,他把这张照片贴上了自己的社交网络账户。没过多久,它就被分享了超过1.2万次,安德鲁知道,自己这下变成著名病人了。
全名为“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的艾滋病于1981年首次被人类识别。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纽约和加州的医生已经开始报告:有不断增加的罕见型癌症或是感染的病例。后来人们意识到,这些患者是免疫系统出了同一个问题。
被艾滋病病毒感染的人会越来越容易被微生物攻击,哪怕是对普通人而言无害的微生物。这种免疫系统的衰竭会带来接近100%的高死亡率。
但安德鲁的故事诉说了这种传染病在当代医学条件下的另一面:被控制的病毒、普通的家庭生活与健康的妻子儿女。
即便是在美国,这样的事例对普罗大众而言还是有震撼力的:一个艾滋病毒感染者,生育了3个健康的孩子?
他的人生原本注定是个悲剧。
30多年前,差不多在艾滋病刚刚为医学家所辨识之际,安德鲁·普尔西费尔携带着HIV病毒降生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之后的几年内,他的父母先后去世。
幸运的是,他活到了能够接受艾滋病治疗的年代。于是,作为新一代人,他的命运便与父母大为不同了。
“首先,我娶了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今年10月,我们就要庆祝10周年纪念日了。”
“其次,我有3个漂亮的孩子。他们分别是5岁、3岁、1岁。”
“第三,我感染艾滋病病毒已经快34年了,我不敢说我是最年长的罹患这一疾病的人,但我很确定,我起码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从出生起就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人。”
安德鲁由亲戚抚养长大,他是艾滋病毒感染者的事情则是这个家庭的秘密——为了他能够在一个正常、快乐的环境中成长。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这些年来都没有改变,也许就是“艾滋病”这个词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耻辱感。在安德鲁年幼的时候,美国有不少地方的宗教组织会以艾滋病的流行作为契机,反复强调性行为、吸毒的道德观点;虽然普通的接触并不会传染这种疾病,但在美国还是发生过家长抗议让感染HIV的孩子上学,或是感染疾病的家庭被驱赶、房子被烧毁的事情。
在谎言维持着的一小片安宁天地里,安德鲁吃着繁杂的药片长大了。从前,他需要服用4种不同的药片,并且每天吃上3次。如果说这些都还可以忍受的话,那等他遇到了妻子维多利亚,并且非常想建立家庭时,他忍不住开始为自己感到担忧。
当时,现代医学已经能够通过一些干预手段帮助艾滋病感染者生下健康的孩子。2010年,安德鲁与维多利亚迎来了他们的大女儿。
只不过,这种技术需要昂贵的费用。
一年后,当这对夫妇想再生个孩子时,他们选择了自然受孕——安德鲁从8岁起接受药物治疗,这些年下来,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控制到了难以检测到的低水平。
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病好了,安德鲁很清楚,当下,病毒们正静静地藏在某个地方,也许休眠了,可说不定哪天还会被激活。
在这种情况下,他与妻子发生无保护的性行为,也只有不到1%的可能性会把病毒传给对方。
在医生的指导下,他们决定冒个险。最终,另外两个健康的孩子诞生在这个家庭。
现在,安德鲁用“健康,快乐,强壮”来形容自己。他把“生活”本身,视为自己最大的成就。尽管他依然需要每天服用3颗药片,一天一次;并且定期去医生那里检测病毒水平。
他也终于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病情。
“我知道‘艾滋病’3个字上附着的耻辱感,但这是没必要的,我希望能改变这一点。”
于是,他们全家举着标志自己身份的白色纸板,面对镜头。
他想告诉人们:“艾滋病是可以被治疗的疾病,哪怕感染了它,你也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是一个明证。”
一个家庭保守数十年的秘密,现在成了一个全国性的新闻。
可安德鲁说,“我现在后悔的,只是没有趁早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