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辅导班，就在去辅导班路上

    晚上十点，在电梯里碰到邻家女孩。我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她说刚从辅导班回来。我吃惊地问：“中考不是结束了吗？”“是呀，我上的新高一辅导班，7月初就开学了。”

    实际上，不少学生的暑假生活可以这样形容：不在辅导班，就在去辅导班的路上。

    前几天，朋友钱姐有事，帮她去辅导班接妞妞。刚到楼下，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电动车、自行车占满了道路，个别家长在车子上看手机。我不禁纳闷，多数家长哪里去了呢？沿着楼梯而上，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宣传广告，显要位置宣传新高一尖子生课程、新初一提高班、新五年级培优班……到教室外面，忍不住往教室看了一眼，一看吓一跳：狭小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家长和学生竟然挨着坐同桌。学生在听讲，家长也在认真记笔记。

    放学了，白发黑发的家长，胖胖瘦瘦的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或是提着辅导班发的书包；拿着小风扇，或是耳朵里塞着耳机，鱼贯而出。

    院子里一个家长推着自行车，送孩子去辅导班。孩子蹦得老高，咆哮道：“我数学都考80多分了，我不想去辅导班了！”家长脸色跟水泥墙一样灰青，骂骂咧咧地说：“你啥时候考过80多分，从来都是六七十分！”

    最“疯狂”的要属我的同事——可亲可敬的赵姐了。她竟然给上小学的女儿报了8个辅导班：钢琴班、舞蹈班、作文班……当时我就惊呆了。我问：“孩子比上学还累？能吃得消吗？”赵姐歪歪头，一笑：“那最起码比在家上网看电视好吧!我也想给孩子减负，孩子哪个都舍不得放，都想学。”事后，我问她的女儿累不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她竟然说：真心不累。

    家长为何挤爆棚送孩子去辅导班呢？我们小区有个业主群，最近郑州中考分数线出来了，多数家长们感觉自己和孩子压力都很大：孩子从小就得努力学习；要想进好单位，就要进好高中；要想进名高中，就要进名初中；要想进名初中，就要进名小学；名校竞争激烈，需要拼命学习；进不了名校的更要靠课外辅导班来加油拼分；前苦后不苦，熬吧孩子。

    家长的焦虑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很多年了。这些年来，很多媒体不间断地报道过家长的焦虑。家长给孩子疯报辅导班的根本原因在这里：中低产家庭的家长占多数，他们知道自己将来无法给孩子安排工作，要想改变孩子命运，只有靠孩子努力学习，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很多家长并不关心孩子的创新能力，他们只在乎孩子的分数，这也是造成“钱学森之问”的原因之一。为何农村学生如今考不过城镇学生呢？辅导班是不是其中因素之一呢？

    这两天，再次看了印度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有了新的收获。兰彻是个喜欢创新、特立独行的学生，另外两个学生法罕、拉加跟着他胡闹时，被校长抓个正着。校长在办公室里教导这两个学生时，在黑板上写了个数字“25000000”，并告诉他们这是兰彻父亲的月薪。然后逐一擦掉“0”，指出法罕父亲的月薪是“25000”，而拉加全家的月收入是“2500”。据此，他希望这两个学生立即搬出宿舍，不要跟着兰彻“堕落”了。言外之意，好好学习吧，你俩不好好学习，将来家人衣食无着落，睡大街，喝西北风；兰彻不学习，不毕业，照样也能过上好日子。

    中国的情况跟印度是否有几分相似呢？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中低产家庭始终占社会的大多数。因此，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管孩子愿意不愿意，不管专家赞成不赞成，估计还是会有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辅导班的。在这些家长眼里，有分数，有快乐；没分数，没快乐。孩子们的童年、乃至少年都是被挂在墙上的风筝。

    (作者为河南省郑州第十六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