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光复”之于韩国

    像韩国这样，在今年纪念“光复”70周年的国家有多少？很少。这让人很意外。无论是二战战胜国还是战败国，纪念的多是“终战”。“光复”指的是殖民地的主权恢复；“终战”则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在东北亚，中国和日本，一个是战胜国一个是战败国，战后处境虽截然不同，但都在纪念“终战”。在韩国，有些人认为1945年8月15日是殖民地解放的日子，恢复国家主权的“光复”，则应该是经过战胜国托管统治后韩国政府正式成立的1948年。严格地说，这一看法很有道理；但正是解放才使韩国有了“主权恢复（光复）”的保障，所以，韩国一直正式地把1945年8月15日视作光复的起点。 

    70年前，世界上有70多个殖民地。但是，在二战终战的时候，马上得以恢复主权的国家极少。这是因为，当时大部分殖民地属于战胜国，而不是战败国。当时韩国是世界上唯一的“战败国的殖民地”。理解韩国的这一特殊位置，对理解战后的韩国很重要。 

    “战败国的殖民地”大大改变了韩国的命运。从好的方面说起，这让韩国光复来得很早。韩国民权运动家咸锡宪称，韩国的光复“如我们甜睡时来临的小偷，上天赐予了民众解放”。其中包含的意思是，韩国的解放不是“争取的”而是“来临的”。 

    但失大于得。终战和光复之后来临的，是韩国的分裂和战争。那个伤口，现在仍然留在韩国人的心中。如果当年韩国是“战胜国的殖民地”的话，也会经历这个悲剧吗？像印度和越南，有些国家因为宗教理念等问题分裂、战争爆发。不过，除了韩国，无法找到战胜国给一个没有战败的国家设定一分为二分裂格局这种惨淡的例子。如果战胜国统治着韩国，美国和苏联怎么会那么大胆地把韩国一分为二？“韩国成为替罪羊代替战败国日本被割裂”，这是韩国人战后的历史观。当然, 也不能只谴责外部势力。如果当时韩国国民为统合而和解、团结，也许可以阻止分裂和战争。

    因为韩国是“战败国的殖民地”而受到的损失，又在“战后处理”的过程中反复。亚洲地区的“战胜国的殖民地”，在恢复主权后继承了战胜国的地位。日本和联合国于1951年签订和平条约时，越南、柬埔寨、菲律宾和印尼等过去的“战胜国的殖民地”，得到联合国的地位，即可以站在战胜国的地位上与日本对话。

    韩国被排除在外。韩国曾不遗余力地要占联合国一席，却遭到了强国之拒绝。因为韩国是“战败国的殖民地”。最令人痛心的是，韩国没有得到连遥远的缅甸都得到了的赔偿权。金钱上的补偿（赔偿金）并不是问题。1965年，韩国也从日本得到了5亿美元，与联合国成员中获得最大金钱补偿的菲律宾得到的5亿美元相比，韩国得到的赔偿并不少。

    但是，菲律宾的5亿美元和韩国的5亿美元性质完全不同。菲律宾得到的钱，是日本根据和平条约对“侵略”负法律责任而支付的赔偿金，是为历史的错误而支付的代价；韩国得到的钱，则是“经济合作资金”。韩国也为以“殖民地统治赔偿金”名义获得资金而付出了努力，但都失败了。当时，韩国渴求经济发展所需的外资，所以忍受了从“仇敌”日本手里收受“合作资金”的羞辱。韩国拿这笔资金奠定了工业化的基石。5亿美元被投资到韩国的各行各业——物流大动脉京釜高速公路、被称“制造业大米”的钢铁厂posco、解决电力供给问题的“昭阳江大坝”、理工科学生教育所需的实验器材，等等。因此，韩国人对过去历史的认识，除了受害意识，还有牺牲自尊心、全力发展经济走到今天的自豪。

    70年前，韩国作为摆脱殖民统治的国家，其起步点可以说是最残酷的。因此，韩国人的战后意识与典型的战胜国中国、与典型的战败国日本都不一样，与摆脱殖民统治的“战胜国的殖民地”也不一样。外国人经常说：“韩国为什么总对过去的历史念念不忘？”细看作为“战败国的殖民地”的韩国的战后历史，也许会对其国民心态多一些理解。当然，韩国人也需要努力“消化”过去的历史。可是，强国所给予的解放、国家分裂和战争的受害者等意识，要从韩国人的心中抹去，估计仍需要很多时间。也许，只有当韩国成为统一的“战败国的殖民地”之时，才能完全抹去受害意识。（翻译：李伐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