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无闻的科幻文学因为《三体》的获奖而骤然热闹,这股热潮的背后,中国的科幻文学真的要走向世界了吗?日前,中国作家协会和《光明日报》文艺部共同举办“《三体》与中国科幻原创力研讨会”。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坦言,科幻文学在中国一直是比较偏僻的门类,评奖时也被放在儿童文学奖的分类中。但实际上,科幻文学有一个相当数量的固定读者群体,只是没有整体性地进入大众的文化视野。《三体》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点。他说:“《三体》的获奖,使人们意识到,这部作品本身是值得研究的。而由这部作品出发,如何看待中国的科幻文学,如何看待科幻的想象力在中国文学发展中的现状和前景,则是更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的。”
李敬泽认为,科幻不仅是站在一个国家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是站在整个人类文明与未来的高度之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只有那些强大到对本国和世界的未来能承担起责任的大国,才会有足够动力去展开这种关乎人类、世界、乃至宇宙命运的想象力。”李敬泽说,“这样的文学思维在欧美文学中比较常见,在中国的新一代作家中也正越来越突出。”
从类型文学的角度,中国在晚清民国就已经有科幻小说,著名报人、小说家包天笑就写过《世界末日记》《空中战争未来记》等。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说:“刘慈欣的作品是中国发展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后的产物。中国近代史一百多年的苦难,文学把现实写得可歌可泣;但中国发展至今,中国的年轻人需要更广阔的视野,一个国家也需要走向星辰大海去重新看待世界。”
“我们总是讲中国文学要走向世界,其实中国文学就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莫言得了诺贝尔奖,我们对诺奖‘脱敏’了。刘慈欣拿了雨果奖,我们对这个奖也‘脱敏’了。中国的底气会越来越足。” 张颐武认为,刘慈欣的小说包含的依然是中国情怀,是中国人对世界的看法。“他笔下的年轻宇航员为了国家,把飞船撞向太阳导致黑子爆发,从而改变战场格局。这是民族国家的认同,这也并不妨碍其小说的国际性。”
《科幻世界》副总编辑姚海军介绍,科幻文学与工业的发展密切相关,它诞生于作为工业革命起源地的欧洲,在二战之后重心转移至美国。2007年,《科幻世界》杂志社在成都承办了“国际科幻·奇幻大会”,来自美国、日本很多著名的科幻作家、雨果奖获得者参会。
“他们发现,中国的科幻作家和读者都是非常年轻的群体,并感慨世界科幻文学的中心将来会在中国。”姚海军说,“中国科幻的底子薄,但有一群世界性的作家和作品,像王晋康、刘慈欣、韩松……同时有非常庞大的市场需求,特别是这几年科幻电影的培养,所以这一块将是发展的空白地和生长点。”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发现,市场化转型后,期刊文学整体衰落,但有三个例外,《啄木鸟》《今古传奇》《科幻世界》。这三本期刊恰好对应了三种文学类型:侦探、武侠、科幻。当网络文学兴起后,文学类型有了一个爆炸式的增长,但这三种类型在网络上并不发达,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衰落了,却在纸质传媒中坚守住了阵地。
“网络文学吞并了纸质文学很大一部分,但科幻文学保留了一个小众的、精英气质的空间,有成熟的作者和读者群,版权要得到保护。”邵燕君的困惑是,科幻文学能否进入网络空间。“也许在一个有着大量粉丝群和作者群的生产机制中,有利于形成后继有人的队伍”。
《文艺报》总编辑、评论家梁鸿鹰认为,科幻的核心是追求未知和未来。而作为文学,它仍是在勘探和挖掘人性。“科幻的优势在于突破,对抗社会的不公正、不完善。它并非针对现实社会,而是笃信一个永远值得追求的未来。”梁鸿鹰说。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科幻作家吴岩呼吁:“我们真的太需要科幻文学专业委员会,高校里设置相关的科幻文学教学,一些机构设立科幻文学奖……只有在多方不断促动下,我国科幻文学才能很好地发展,而科幻文学对中国是大有益处的。”
本报记者 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