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儿子高考,考分可能不太理想,热心的邻居关心她,问孩子考得怎样?她答:三位数。当然,起码三位数,三门的总分还会有四位数不成?后来,录取阶段,有人又不知趣地问她,孩子录在什么学校?她答:本科。其实,那孩子读的是三本,民办本科。国人有时热心过度,关心别人超过关心自己,突出表现在喜欢打探他人隐私,有时便不小心试探出某些人群的虚荣心。
其实曾经的我们,何尝不也爱慕过虚荣?比如有人考取了南京一所工科院校,寒假回乡,有人问在哪里读书,往往闪烁其词:南京的大学。乡村读过大学的少之又少,村民们传着传着便升格为“南京大学”,没了中间的“的”。现如今,开放了,进步了,人的心态、眼界与时俱进了吗?人们开始变得务实理性了吗?似乎并没有,可资佐证的一个案例是,某“粮食经济学院”更名为“财经大学”之后,考生趋之若鹜,录取分数线也涨了不少,更令昔日同级院校竞折腰。老师还是那些老师,楼还是那些楼。
仅此一点,“学院派”的更名升级冲动,从此就没有消停过,“虚荣”与“迎合虚荣”、“满足虚荣”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互动。仅仅最近,报道称全国就有18所学院拟更名为“大学”。更名升级,摆在桌面上的理由一定有若干条,好处相信也不是一点两点,级别、待遇、投资规模、地方政绩尽在不言中,而不可回避的原始动机之一,恐怕还是,听上去好听了,听上去层次高了。家长、学生,是这么认为的;学校的负责人,地方政府的负责人乃至用人单位,多半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件事儿有这么大连锁反应、加分效应,聪明的国人能不赶紧地钻山打洞竞相更名升级吗?生活中,每一时、每一处集体有意识的虚荣心泛滥,都大抵可以窥见这样的诱发机制。
教育界并不乏有识之士,先前就有人质问:世界著名学府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如果在咱们这里,是不是早就更名为“麻省理工大学”、“麻省科技大学”,或者“麻省大学”、“美国科技大学”了?!有人不屑地回应,称那是美国,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不要什么都跟人家比。有人又换位思考说,你在某个学院院长那个位置,你会抵制更名升级为“大学”吗?!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问到痛处了,人在特定环境中,许多时候确实常常都是屁股指挥脑袋的。你即使再有定力,可以不为名利所动,你的班子、团队、广大教职员工,可能也不答应。虚荣心一旦被功利心绑架,立马发生转移、升级,个体意识会演变为集体决策、组织行为。
尽管人微言轻,可看到“学院”竞相改“大学”,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要瞎操心、乱弹琴。但假如我在教育行政部门或高校任职,也还是不敢造次的,不是“脑袋”不敢,是“屁股”不让。所以,虚荣心的问题,表面上与“耳朵”有关,好听也;事实上是“脑袋”作怪,功利心也;根源往往在“屁股”,利益绑架和驱动也。
周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