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谦卑 无智慧

    今天的社会，无论是做老师的，还是做父母的，最缺少的就是谦卑的态度。所以在面对新一代的时候，要不就茫然失措，要不就自以为是。我们以为我们的孩子出了问题，但是我们没有问题吗？面对新的一代，你是否还在沿用陈旧的教育方式呢？

    曾经在孩子四五岁时，一天晚上的睡前故事我讲的是《农夫与蛇》。没想到，儿子在听完故事后却万分忧愁。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如果我是农夫，我就用一根树枝把蛇拨到温暖的地方就离开。这样蛇就不会死，农夫也不会被咬了！”难道他做梦都在想这个问题？

    没想到的是，我将这件事讲给他幼儿园园长听，希望和她讨论一下孩子的想法。她却很粗暴地说，蛇象征坏人，怎么能救呢？

    她的说法似乎无可厚非，因为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教育的。然而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教育工作者，她的反应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不可讨论的呢？这件小事起码可以看出成人的骄傲蛮横。她潜意识认为自己是知识的掌控者，才觉得孩子的质疑不但不必要，而且很荒唐。她甚至认为我如果不能将正确的认知教给孩子，就是将孩子带入歧途。

    可是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什么也阻止不了孩子的独立思考。我们这一代所受的教育里有许多缺失，最明显的缺失就是情绪管理。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成人往往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满很容易就升级为愤怒。孩子做错的一点小事也有可能激起成人强烈的情绪反应。谁不想耐心点儿呢？可是很多情况下成人还是比孩子易怒。这归根结底是因为成人骨子里的傲慢，尤其在面对孩子时，潜意识总把自己当权威，不仅是知识的权威，同时还是生活上和学习上的权威。由此而生出一种控制欲，如果有任何事出离自己的掌控就很难容忍。

    曾经有一个一年级的班，小朋友们数学考试没考好，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大发雷霆，整整训话一节课。大家本来都静悄悄，但还是有个小朋友忍不住提出老师不应该这样发脾气，因为发脾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其他学生开始附和，当然老师更加生气。最后有个学生领袖带着大家给老师道了歉才了结了此事。

    这样的课堂冲突是学生再怎样熟读背诵《弟子规》也无法避免的。

    小朋友虽小，不可小看，他们这样评价不同的老师：B老师比A老师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可以说得头头是道：A老师在我们不会的时候就告诉我答案，B老师会给我们些提示，让我们先想想，实在想不出来才讲答案，所以我们觉得B老师更好。这是6岁孩子的判断力，若不是和孩子谈心，亲耳所闻，几乎无法相信。我继续问，你们是否因此不喜欢A老师？他们说不是，A老师很温和我们都爱她。

    当你给孩子讲解恐龙灭绝的原因的时候，他会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科学家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会有几种假说？面对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你随时需要变身百科全书。所以又有人说现代教育拼的是父母，但这仍然是一种假象。当我们讨论太阳系的行星时，可能刚刚才更新了我们的知识，从九大行星变成八大行星，但有一天8岁的孩子告诉你说新闻报道太阳系发现了第十大行星时，你一定已经晕了。那些复杂的大行星和矮行星的定义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教育孩子？知识更新的速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孩子却比我们更加容易接受这个复杂的世界，因为他们生来就面对这些知识领域的争议。在快速发展的今天，威权式的教育已经越来越不合时宜。虎妈狼爸式的所谓成功因为掩盖了许多问题而在价值多元的社会无法真正打动人心。

    如果成人总是固执和傲慢，就无法发现孩子们的想法和可贵的地方。所以，不谦卑，无智慧。无论做父母还是做老师，不妨放下成见，来倾听新一代人的心声，因为唯有这样我们的经验才有用武之地，唯有这样才能设计出贴合实际的教育方案。

    （作者系教师、香港城市大学中文及历史学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