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用兵叙利亚亮点纷呈

    9月30日，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批准总统普京在国外动用俄武装力量的请求，这一决定是针对叙利亚作出的。俄方称，俄罗斯在国外动用武装力量仅限于空天部队，“且排除在陆地战场使用武装力量的可能”。这是近25年来，克里姆林宫首次正式在境外不以维和和“强制和平”为由，而是以军事战略为名大规模使用军事力量。

    自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俄罗斯一直是叙利亚政府军最坚定、最强大的盟友，而美国却一直坚持要求阿萨德政权必须下台。但无论通过政治途径还是军事手段，美国都无法结束叙利亚的内战乱局。正如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所言，要将叙利亚不同派系拉到谈判桌上，也可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正是在这个时候，普京出其不意地出手了。

    普京闪电出兵有深意

    9月7日普京公开承认，俄罗斯将出兵干涉叙利亚内战。19日，卫星图片显示俄空军派出4架苏-30SM战机部署到叙利亚拉塔基亚市附近的巴西勒·阿萨德国际机场。9月22日，俄军部署到叙利亚的战机增加到28架，同期进入叙利亚的俄军地面作战部队约2000多人，规模相当于一个合成摩步团，装备T-90A主战坦克、BMP3步兵战车、BTR-80轮式步战车、TOS-1喷火坦克、152毫米自行榴弹炮。9月30日俄军在叙利亚城市霍尔姆斯附近地区首次发动空袭。普京从准备军事部署到实施空袭，时间不到一个月，可谓“闪电出击”。

    俄罗斯介入叙利亚内战有其政治和自身经济利益的考量。从地缘政治层面看，一方面，叙利亚是俄罗斯的传统盟友，放弃阿萨德政权就意味着失去了在中东地区最后一个战略支点。俄罗斯直接派出军事力量干涉叙利亚内战，显示出阿萨德政权已经岌岌可危。普京显然吸取了在利比亚内战时态度软弱，致使国家利益遭受严重损失的教训，果断出兵叙利亚。

    另一方面，由于乌克兰危机，俄罗斯与西方陷入僵局。亲俄叛军已经控制乌克兰东部地区，战斗基本停止。这场持续了17个月的冲突已经造成8000人死亡，各方都在寻找一个持久的政治解决方案。而饱受叙利亚难民危机困扰的欧洲国家也在寻求与俄罗斯和解。10月2日，俄法德乌首脑在巴黎会晤，磋商乌克兰局势。自去年3月以来受西方制裁的俄罗斯也希望以国际道义为名高调介入叙利亚内战，在乌克兰问题上实现与美国、欧盟的合作，最终换取国际社会对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地区分离政权的承认。

    从经济层面看，油价疲软是促使俄罗斯决定空袭叙利亚的一大动因。有猜测认为，普京希望搅乱中东局势以提升原油价格，挽救陷入困境的俄罗斯经济，要知道，俄罗斯70%的外汇来自原油出口。西方制裁造成俄经济困难，卢布贬值，物价攀升。国际油价的持续走低，更使得俄罗斯经济雪上加霜。分析人士称，如果明年油价持续低于平均每桶50美元，将会损害普京在国内的支持率。1979年苏联出兵阿富汗，国际油价一度攀升至110美元一桶。俄罗斯出兵叙利亚，有可能刺激处于王室危机中的沙特通过减产来提升油价。

    俄军用兵的四大特点

    一是师出有名，收效显著。俄罗斯此次军事介入叙利亚内战，是受阿萨德政府之邀，以打击“伊斯兰国”为名。普京在联大甚至要求各国外长讨论解决叙利亚难民问题的方案。俄此次出兵，既符合国际法，又牢牢占据国际道义的制高点，让广泛质疑俄出兵动机的西方国家有苦说不出。反观以美国为首的联军，2014年9月在未得到联合国安理会授权且未与叙利亚当局协商，就在叙利亚开展了针对IS的行动。从俄国防部发布的战报来看，9月30日至10月7日，俄军已对112处设施实施了打击，摧毁了40%的“伊斯兰国”基础设施，远远超出美国领导的盟军过去一年的战果。

    二是战法运用灵活，展现俄军“新面貌”改革新成果。10月7日，俄里海舰队“猎豹”级护卫舰“达吉斯坦”号、“暴徒”级轻型护卫舰“格拉吉斯维亚日斯克”号、“乌格利奇”号、“大乌斯秋格”号4艘战舰，向叙利亚境内的11个极端组织目标发射了26枚“口径HK”巡航导弹，这些导弹在飞行1500千米后全部命中目标。俄罗斯国防部随后在YouTube上发布了导弹击中叙利亚恐怖分子阵地的视频以及4艘轻型护卫舰夜间轮番发射巡航导弹的壮观画面。这种巡航导弹齐射，只有美军在“震慑”战术中使用过。从军事角度看，俄罗斯已经在叙利亚西部部署了空中力量，本可以由这支部队打击这些目标，但俄军反其道而行之，舍近求远从里海发射巡航导弹打击IS，只能解读为俄罗斯在展示军事实力，它“震慑”的未必只是恐怖分子。

    三是信息开放透明，舆论战贯穿始终。空袭行动中，俄定期发布战况简报，及时通报真实信息。俄国防部发言人称，我们不会像CNN那样，不提供消息来源或使用匿名消息源，我们及时公布导弹从发射到击中目标的全程图表。与此同时，俄方严厉驳斥不实报道，反击西方舆论攻击。

    路透社曾报道称，俄罗斯袭击了哈马省境内的反对派组织目标而不是IS组织目标，并称轰炸至少导致36名平民死亡。英国BBC、美国福克斯电视台、半岛电视台等都做了类似报道。莫斯科方面愤怒谴责这些报道，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洛娃表示，“在俄罗斯开始展开对IS打击之前……大量的不实报道已经出现在媒体上，称有平民在俄罗斯军事行动中死亡……这全是‘新闻战’”。

    四是大量新型武器首次实战运用，展现俄军一流军事力量。俄军出动战机针对叙利亚“伊斯兰国”组织的空袭行动中，不但使用了大量的导弹和精确制导炸弹，还用上了昂贵的末敏弹打击地面装甲部队，可以说是不惜成本。末敏弹比集束炸弹附带杀伤小，造价比导弹略低，但是由于一次投放量大，成本并不低。

    目前为止，俄罗斯至少已经向叙利亚派出了4架苏-34“鸭嘴兽”战机，这是俄投入的最先进的对地攻击型战机，也是该机首次境外作战部署。苏-34在2008年的南奥塞梯战争期间首次投入实战，用Kh-31摧毁了格鲁吉亚军队部署在要地的警戒雷达站，为攻击机群空袭格腹地打开了通道。另外，此次参战的苏-30SM战机2013年在莫斯科航展上首次亮相，它安装有先进的无源相控阵N011M “雪豹”R雷达，以及法国进口的航电设备，具有优异的飞行性能和作战能力。对俄罗斯而言，苏-34、苏-30SM的部署使其有机会在实战条件下测试飞机的作战性能，积累作战经验。

    俄海军发射巡航导弹的“暴徒”级轻型导弹舰排水量仅为900吨，但装备了垂直发射系统，具备隐身性能，属于典型的“小型重炮舰”。其装备的“口径”NK导弹1500千米的射程已能覆盖整个土耳其、以色列、沙特阿拉伯与波斯湾，从里海内发起针对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的精确打击展现出这款导弹优异的实战能力。空袭行动实战检验了新型战舰和导弹，显示出俄罗斯具备对整个中东乃至部分欧洲地区的精确打击能力，进而对美国部署在中东的军事力量构成非对称威胁。

    俄军出动大批新式装备赴叙作战，不排除向世人推销武器和实战测试装备的可能性。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俄罗斯在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展示实力，强调俄仍然是可以比肩美国和北约的全球性力量。

    北约和美国应对无方

    相比俄罗斯在用兵叙利亚上的坚决果断和雷厉风行，西方国家显得应对无方、步调混乱。10月3日，北约开始为期一个月的“三叉戟接点”演习，演习由来自28个成员国的3.6万名官兵在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展开，这场2002年以来北约最大规模的军演旨在对乌克兰危机做出回应。针对新近发生的俄军空袭叙利亚IS的行动，北约防长会议同时决定增加军事演习予以应对。10月8日，北约国防部长会议通过了“增强北约反应部队计划”，这是冷战结束后北约最大规模的防务增强，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说，北约快速反应部队的兵力将扩充至4万人，其先头部队能够在48小时完成部署。北约此举意在为东欧的成员国如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撑腰打气。对于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北约指责俄故意侵犯土耳其领空，表示随时准备向包括土耳其在内的任何盟国派遣军队，以保护盟国。但除了这些象征性的措施，北约对俄罗斯的行动难以做出有效的战略性回应。

    俄罗斯的空袭行动也激怒了华盛顿，白宫认为俄罗斯的打击目标大多是美国和联军支持的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美国国务卿克里谴责俄罗斯，称想要解决叙利亚内战，与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结盟是行不通的。9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承认在叙利亚的战略失败，表示今后将择优向反政府武装提供武器装备。美国今年年初启动培训和装备反对派武装力量的计划，预计每年培训5000名战士，但事实上目前只有几名战士在叙利亚作战，原因是美国培训过的反对派武装将武器装备交给了极端组织。

    迄今为止，美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战略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坚持空袭打击“伊斯兰国”；二是向反阿萨德武装提供援助并推动谈判。但从今天看来，美国的这两项战略都是失败的。美国除了对俄罗斯空袭叙利亚表示愤怒和“警告”，拿不出有效解决叙利亚乱局的办法。

    俄罗斯能否扭转叙利亚局势

    虽然普京排除了派出地面部队到叙利亚的可能性，但从车臣总统卡德罗夫表示，愿意派遣数万名志愿者赴叙利亚帮助阿萨德政府。对此，俄政府表示不支持此类行动，言下之意也并不反对。这让人想起了去年俄罗斯夺取克里米亚后，乌克兰东部发生叛乱，同样也有大量的志愿者参加乌克兰东部战事，现在乌克兰东部已经实际脱离乌克兰控制了。

    俄罗斯出兵叙利亚的主要任务是稳定摇摇欲坠的阿萨德政权并消除伊斯兰军事力量速胜的可能性。在俄罗斯看来，尽管“伊斯兰国”势力迅速壮大，但在叙利亚和阿萨德政权直接军事对抗的并非这支组织，而是聚集在一起的各伊斯兰派别武装。他们缺乏协调、指挥低下，在组织性和军事上不能与“伊斯兰国”相比，但距离阿萨德军队最近的战略据点几乎都控制在他们手里。俄罗斯认为，一旦阿萨德政权被打垮，“伊斯兰国”组织势必要统一叙利亚境内各个派别的伊斯兰势力，实力进一步做大，向外扩张并向世界各地渗透。目前，“伊斯兰国”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不断增强，其在阿富汗境内的军事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塔吉克斯坦的稳定，如果该地区发生区域性战争，势必把俄罗斯拖入其中。因此，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完全出于其国家利益。

    普京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派出地面部队，这表明俄并没有帮助阿萨德政权收复失地的打算，因为那意味着重现“阿富汗陷阱”的风险，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国力耗竭、国际谴责和恐怖主义盛行。10月13日，俄驻叙利亚大使馆遭到迫击炮和火箭弹袭击。有消息称，驻伊拉克英国军机得到命令，危机时刻可以击落俄罗斯军机。这表明，俄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面临与其他大国擦枪走火的可能，并且俄已经成为恐怖袭击的重要目标。

    俄罗斯采取发展中东新的政治联盟，来维持和巩固阿萨德政权，以保住俄在中东的战略支点。目前看来，俄已经成功地建立了俄罗斯、伊拉克、伊朗和叙利亚的联盟关系，下一步黎巴嫩真主党也可能参加进来。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签署了协议，四国共享关于打击IS的情报。伊拉克不仅向俄罗斯军机开放领空，伊拉克议会安全和国防委员会负责人扎米里表示，伊拉克可能在俄罗斯空袭叙利亚取得成功的情况下，请求俄方对伊拉克境内的IS武装分子阵地进行空袭。据消息人士称，叙利亚的盟友确认了某种分工，俄罗斯负责保卫沿海地区，伊朗负责保卫首都大马士革，黎巴嫩真主党则确保叙黎边境及其毗邻地区安全。俄罗斯正在与美国争夺主导打击IS的主导权，重塑中东地区的大国形象和影响力。

    由于联合国安理会对如何解决叙利亚内战一直陷入严重分歧，而叙利亚危机最后会不会成为美俄之间权力对抗的战场，演变成一场代理人战争，甚至令美俄陷入难以自拔的泥淖，导致叙利亚人面临更加悲惨的命运，值得国际社会密切关注。

    （作者单位：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