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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石油销售公司高级主管赵越到贵州驻村工作之后，挨个拜访村里的贫困户。每到一户人家，赵越都要先为自己的冒昧道歉，再聊家常一样问起：“家里为什么穷？”
他在各家得到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因为没钱。”
赵越追问：“怎么才能有钱呢？”
回答说：“给我钱，我就有钱了呗。”
这样的回答让赵越感到心痛。他注意到，村里的贫困户中，除了少数几位是有残疾或患有疾病之外，大部分人都身体健壮。面对贫困的现状，他们无意改变或无力改变，这让赵越陷入沉思：无意者，缺乏“让明天变更好”的斗志；无力者，苦恼于没有资金、技术。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下简称中国石油）作为大型央企，自从把扶贫扛到肩上，就意识到，扶贫要承担的任务，一是要转变贫困人群的思维，二是要为他们提供真正需要的资源。
扶贫，自改革开放以来就成了民生工作之重。根据2014年国家统计局的统计监测公报，中国仍有超过7000万贫困人口。让这些仍在贫困线以下的民众走出贫穷的阴影，成了十三五期间的艰巨任务。
越来越多的学者和慈善人士开始意识到，“撒胡椒面、给钱式”的扶贫，往往不能解决更深层、更长久的问题。如今，“精准扶贫”成了备受公众关注的热词，扶贫如何精准到位？扶贫如何更科学有效？成为学界和公益慈善人士探讨的新热点。
扶贫路上走了二十余年的中国石油，为受助地区提供更精准、细致的扶助，中国石油的努力和探索或可成为一个生动的实践样本。而中石油也培养了一支了解基层、扎根基层的扶贫团队，他们不但有一腔热情，更有满肚子办法，他们亲切的称自己是“扶贫人”。
扶贫，不只是给钱
21年前，中国石油接到国务院“命题作文”，开始定点帮扶5个贫困县，为其提供帮扶资金和扶贫项目。2015年，中国石油已经在全国8省14个县承担定点扶贫和对口支援的任务。
以2011年新增的定点帮扶县贵州省习水县为例，按照协议，中国石油每年给习水县提供不低于300万的扶贫资金。在中国石油习水县挂职干部刘华江看来，对一个县的发展来说，这300万元不过“杯水车薪”。
刘华江做了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中国石油对口支援的醒民镇正在修建村间公路，山里修路的成本要比平原高，每公里就要50万元。“300万元，仅够修6公里山路。水、电、路是贫困地区最缺的，也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但这还不够”。
刘华江考虑到了习水县的支柱产业——习酒。在习水县，习酒厂贡献的税收可占到县财政收入的60%。但随着近两年白酒市场萎缩，习酒的销量也大受影响，而习酒的酿造原料来自于习水当地农民种植的红高粱。红高粱是订单式种植，酒厂打算收购多少，农民就种多少。
石门村村民老杨记得，自家去年种的红高粱卖了八九千块钱。但因与酒厂的合同到期，他今年已经不再种红高粱了。如果老杨改种玉米，一斤粮食只能卖一块五毛钱，而卖给酒厂的红高粱，每斤可以卖到三块六毛二，卖价足足高一倍。
“帮扶习酒，一方面可以直接增加县里的财政收入，同时能直接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刘华江想得很清楚。
刘华江开始申请让习酒进入中国石油加油站便利店系统销售，“中国石油加油站是一座座桥梁，能把贫困地区的优质农副产品送到全国各地”。16000多个加油站便利店遍布全国各地，这可成为习酒新的销售渠道。但一件商品要进入便利店销售，需要经过严格的评审程序。中国石油贵州省公司非油商品处处长王树军说，当时考虑到习酒的品牌和质量与本公司比较匹配，便开始着力促成此事，考虑到习水县是公司的扶贫项目，加快了审批流程。
2015年5月，中国石油销售公司与贵州茅台集团习酒公司签订非油商品购销协议。今年9月，中国石油销售公司签下了第一批习酒订单，目前订货已超过500万元。
习酒销量增加，可以带动农民增收、县里税收增加。刘华江考虑，这一举措可以为习水带来长久的利益。而对公司来说，只是便利店的货架上增加了一件商品，并不需要额外占用公司太多资源。
“其实，企业扶贫有政府所不具备的资源优势。” 中国扶贫基金会的一位理事认为。
扶贫虽然不只是“带钱去”，但扶贫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截止2015年，中国石油投入扶贫资金已达近10亿元。
让村里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
中国扶贫基金会的一位理事认为，下一步的扶贫，要更多地发动社会力量，为贫困地区输送他们缺乏的资源。
中国石油扶贫办同志到定点扶贫县考察时，发现那里的学校硬件条件往往并不差，教学楼、多媒体设备都很齐全，但老师的苦恼在于，缺乏长期的培训机会。针对教师的培训一般只持续一周，老师们觉得只学了点皮毛就回来了。
今年，国家提出“扶贫必扶智”、“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命题，中石油扶贫人也开始考虑为教师们提供长期、优质培训的机会。
中国石油扶贫办今年进行了一个新探索，邀请定点帮扶的四个贫困县的教师到北京171教育集团接受培训，为期一学期。
9月份，中国石油中心医院的医疗专家来习水县醒民镇为村民义诊时，醒民镇中心小学的年轻教师王文敏刚好在现场帮忙。她从主办方那里听说了这次培训机会，赶紧提交了简历申请。“真的特别渴望出去学习培训，”王文敏说，“在偏远的地方待久了，很怕眼光会变窄。”
今年10月15日，来自4个县的12位中小学老师们来到北京，开始他们为期3个月的“拜师”学习。每位老师都有一位“师父”，他们一起工作、备课——校方为他们选的“师父”至少是区里的学科带头人。校方还特许这些老师们有到任何一间教室“推门听课”的特权。
来自河南范县思源实验学校的老师白秀娟很珍惜这次培训机会，除了平时在171中学听课，她还抽空去北大、北师大等高校听对外开放的讲座。“真的不想走，真的很想留。”白秀娟已经做了16年老师，还是范县当地的名师，但她还是“总感觉底气不足”，希望能通过培训再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白秀娟还担任思源实验学校的副校长，她在171中学听副校长评课时，感受到专业型的校长对老师的成长之重要，也暗暗确定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接到录取电话时，王文敏正在公交车上，她看到来电地点显示为北京，以为是骚扰电话，便打算不理会它。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很久，王文敏按了接听，在嘈杂的车上，她隐约听到“培训”两个字时，高兴得心“呯呯”直跳，“知道能到北京培训，真的特别兴奋！”
上了半个多月的课，王文敏看到自己与青年湖小学的老师之间“专业上的差异”。“他们很有耐心、有爱心，就连学生的衣服皱了，老师都会帮学生整理好。”
白秀娟、王文敏们的培训到明年一月就结束了。王文敏计划，等学习结束回校后，要好好向学生传授自己学到的东西。
“越看到我们当地和北京171中学之间的差异，就越感到心急，也更加感到来这里学习的机会宝贵。”王文敏说。
“我们的教育扶贫不以这一学期结束为终点，以后还可能把北京的老师请到县里去上课，希望能让村里的孩子也接受到与北京孩子同样水平的教育。”这是中石油扶贫人下一步的新计划。
“从小卖部跨越到互联网时代”
今年中国石油智力帮扶项目挥出“三板斧”——教育扶贫、旅游产业扶贫和电商扶贫。“我们还是要做接地气儿的扶贫，不只是带钱去，还要转变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方法。”
今年7月，中国石油联合中国扶贫基金会在杭州举办了为期6天的“电子商务扶贫培训班”，邀请4个定点帮扶县里分管电商的县长、乡长以及当地关注电商发展的创业者参加。
“在人们印象中，好像‘傻大黑粗’的石油企业与时下流行的互联网联系不上，而我们的电商扶贫就是互联网+的思维模式。”中石油扶贫人道。电商扶贫，是互联网时代下中国石油对“更精准地扶贫”的一次新探索。
几天的电商培训中，讲课的专家们也亲身感受到了培训学员的学习热情。
在参观工厂时，有个江西横峰县做莲藕制品的致富带头人就在流水线边上盯着机器看了好久，不住感叹说：“真是开了眼界！如果我有这样的机器，每天能多包多少个包裹，卖多少莲藕啊！”
在电商培训中，“遂昌模式”是学习案例之一”，看到遂昌的竹炭制品、高山农产品，习水县的人很惊叹，说这些产品我们都有，为什么人家可以卖这么好？！”
习水县副县长苟明利听说中国石油举办“电商扶贫”的培训项目后，感到很好奇，亲自选人、组团。在此之前，她就一直在关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等新兴产业。到杭州后，国内电商产业的大咖云集，苟明利重新燃起学生时代的学习热情。“以前是自己自学，但是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师”。
今年10月底，习水县举办了该县首届电子商务大会。会上被引用最多的就是雷军那句名言“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对习水县来说，是中国石油帮助开启了这个风口。而之前苟县长一直希望能与阿里巴巴合作开展农村淘宝，但苦于没有接触路径。
尽管主办方声明这次只是学习培训、不是招商会，苟明利还是一直追着培训专家联系农村淘宝的负责人。“如果不去参加这次培训，习水县的农村电商起码一年之内都做不起来。”苟县长说，“这次电商培训，是一个引爆点。”
听到学员反馈说“感觉这次没有白来”，中石油扶贫人感到很欣慰。
培训班上讲课的都是行业的大咖，这样的课程在县里、村里根本听不到。电商培训那几天，班里出现了个奇怪的现象，第一天上课时班里的学员是52人，第二天就增加到了58人，此后每天都在增加，到后来“两辆大巴车都坐不下”。原来是从这几个县来到杭州做生意的“大老板们”，听说有电商培训，都赶来蹭课了。
第一天上课时，讲师问班上有多少人曾经网购过，结果，包括北京服务组一群小伙伴儿在内只有22人。就在这样一个网购普及率低于50%的班上，在课程结束后就达成了数项合作。
课程结束后一个半月，习水县政府与阿里巴巴签下了正式合作协议，习水县的农村淘宝10月份正式开业后甚至创下了村总单量全国第一的记录。
在农村市场，假货横行，花高价买到假货也是常事。铺好农村电商网络之后，住在农村的民众可以用不高的价钱买到真货，对贫困地区的农民来说，这是生活质量的一大改善。从小卖部直接跨越到互联网时代，这就是电子商务的魅力！
电商培训结束后不久，中国石油扶贫人又开始筹划“旅游产业帮扶培训班”。结果，有几位参加过电商培训的学员又想继续参加旅游扶贫培训班，“一天到晚都在追着打电话要求参会”。
对方的请求难以拒绝：“他们说，只要在教室里加个凳子就行，别的啥都不用管。”习水副县长苟明利参加完杭州的电商培训后，这几天又到成都参加旅游扶贫的培训课程，她发现班上大概有1/3的同学都是参加过杭州电商培训的老面孔。上了几天课，苟明利感觉自己对发展乡村旅游的思路慢慢梳理清楚了。“这两次培训，都很有针对性，电商和旅游，都是我们习水县的短板。”
“我们就是为他们打开一扇门，更是打开新的视野和思路。”中石油扶贫人一直在努力，让“扶贫一样高大上，也可以潮起来。互联网时代，是分享和共享经济，扶贫更是如此。”
本版撰文：黎娅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