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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那些年

我家的游戏总动员

张宁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12月22日   12 版)

    我第一次知道游戏机这个东西,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那是一个夏天,我和表弟都回到姥姥家过暑假。有天姥姥让我们去小卖部买东西,店里的小孩正趴在玻璃柜台上,手里捏着个塑料手柄,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台黑白电视机,里面是一个穿背带裤戴帽子的小人在上蹿下跳。表弟兴奋地大叫:“我知道这个,这叫‘吃蘑菇长大’!”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游戏叫做“超级玛丽”。这个二十几年前的画面如此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连细节都不曾遗漏,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家用游戏机的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家用游戏机就以极快的速度普及,几乎每个小男孩梦想的礼物都是一台“小霸王”。作为乖乖女的我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对父母提出想要游戏机这种非分要求的。只是偶尔去别人家的时候,跟人家的孩子一起玩一会儿,过过瘾。

    除了家用游戏机,还有一个对我来说神秘的地方,那就是游戏厅。那个年代的游戏厅不像现在这样都位于商场的某一层,高端大气上档次,老少咸宜。那时的游戏厅基本就是一个外观简陋的板房,里面靠墙摆放着十几台游戏机,最流行的是《街头霸王》,后来又出了《拳皇》系列,以对打游戏为主。板房里灯光昏暗,里面清一色是十几岁的男生,几个人围着一台机器,有操纵手杆鏖战的,有紧盯屏幕观战的,还有手里捏着游戏币等着接盘的。每个人的眼睛都牢牢被屏幕吸住。天色晚了的时候,常常还会进来一位气势汹汹的中年女人,把放学不回家写作业的小男孩揪着耳朵拎出来,小男孩通常是大气也不敢出的。

    游戏厅似乎是女孩子的禁地,对我来说又神秘又有吸引力,可惜却不能进去。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假期和表弟在一起的时候。表弟其实也是个乖乖仔,小姨平时管他很严,难得偷偷去一次游戏厅,他也多是围观者的角色。有一年过年,我们回姥姥家,白天里无事可做便走进县城的一家游戏厅,人不多,几台机器都空着。我们便随便选了一台玩起来。一块钱5个币,每次人物死掉就投币续命,游戏便继续。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竟然从开始打到了快通关,最后还剩一段路的时候又死了,我们身上没有币了,表弟就跑去找老板买币。我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可惜等表弟跑回来的时候游戏刚好倒计时归零,币没能续上,游戏结束了。回想那个冬天的下午,玩的游戏情节早已忘记,而那不用顾忌父母责骂打几个小时游戏的酣畅和就差一点没能通关的遗憾,永远地留在记忆中。

    后来又出了一种东西叫“学习机”,其实跟家用游戏机差不多,也可以插卡带打游戏,但是多了一副键盘,连在电视上可以假装是电脑。因为冠上了“学习”这个冠冕堂皇的名字,我终于敢要求买一台了,而妈妈竟然真的给我买了一台,让我喜出望外。

    不出所料,这台学习机并没有发挥出什么学习的功能,而是彻底沦为我和我爸的游戏机。那时我和爸爸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坦克大战,一黄一绿两个小坦克,我都是用主把,负责冲锋杀敌,爸爸是副把,负责看守老巢。当坦克大战熟悉的音乐响起,我们俩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视机前,伴着履带的声音,在各种草地、冰川、沙漠等画面并不精致逼真的地形间穿梭往返,吃勋章,杀敌人,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整个世界只剩下电视屏幕上的战场。那是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上中学以后,我基本告别了游戏机。大学时男生们流行在宿舍里用电脑打CS、红色警戒、帝国时代,我也并没有接触过。

    大学毕业那年,我和叶子、老魏到阿正的家乡毕业旅行,他的家在吉林鸭绿江边的一个小县城。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闲逛的时候进了一家游戏厅,里面全是些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那天我们四个人是游戏厅里年纪最大的,用两台机器一块儿玩三国。老魏和叶子两个南方人好像从来没玩过街机,我还算是有点基础的。打的时候,叶子起码还知道自己用的是哪个人,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还会狂按各种按钮乱打一气,老魏则完全被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人搞晕了,他用的是关羽,却一直以为自己控制的是赵云或者张飞。于是只见游戏里的关羽总是龇牙咧嘴一脸愤怒地举着青龙偃月刀对着墙壁忘我地一通猛砍,我们三个被墙角里的关羽拖得走不动。阿正用的是诸葛亮,不仅要在游戏里指引我们,还要在嘈杂的游戏厅里不停大喊:“关羽!往前走!走!上!上!跳!吃那个,吃那个!后退!回来……”我们在那嗨得不行,把游戏厅里的孩子们都吓着了,直对我们侧目。那天晚上我们续了无数个币,直到阿正口袋里的零钱全部用光。回去的路上,发现每个人的手指头都拍红了,阿正更是连嗓子都喊哑了。

    这是我生平第二次在游戏厅里玩得如此过瘾。

    再接触游戏机就是刚结婚的时候了,我和老公买了一台wii,这已经是任天堂出的第五代家用游戏机了。这时的游戏手柄已经不需要用线连接在主机上,还会配合游戏场景发出振动。那时我们每天吃完晚饭就开始玩游戏,一打就打到后半夜。有一次我俩握着手柄睡着了,醒来时灯还没有关,游戏机还开着。我们先后通关了《印第安纳琼斯》和新版《马里奥兄弟》,每个游戏都花了一个多月的晚间时间。

    后来,一双儿女先后出生,游戏机早已放在储藏室落灰,好几年没有碰过了。

    现在,我也快到了当年爸爸跟我一起玩坦克大战的年纪,再过几年,儿女也会操纵游戏机了,我想我也会跟他们一起,紧握手柄,盯着屏幕打上几局,沉浸在游戏带给我们的欢乐中。而这场面,也会成为他们长大后的童年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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