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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想起窗台上的腊八粥

史潇潇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12月22日   12 版)

    这几日,梦里常回从前的家。那个小院门前的街道,院里蜿蜒的小路,直通到我家门口,推门进去,一间生着炉火的温暖的二居室,就在眼前。小时候多少次,我都盼着搬出这个小院。可现在夜半梦醒,我又盼着那个房子还在,小院还在。

    小院拆了已有七八年,我还能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实在住了很久。窗子的位置,家具的摆设,天花板的高度……十几年间,每个时期变换布局的居室,都印在了脑子里,可以随时调取。

    跟老城里的胡同院子不同,我家这条街道临近旧时租界区,院子不大,收着前后两座二层小楼,中间有小路、走廊、楼梯间相隔,每户人家都住得并不局促,格局又好,互不相扰。所以大家既不像如今公寓楼的邻里之间只是点头之交,又不似从前大杂院里如家人般亲热,多少年间这里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神秘关系。

    前院只有一户,住着老少三代,家里人多,热闹。因为守在院门口,所以每次上学放学进出,我都要跟他家长辈打个招呼。爷爷、奶奶和伯伯一看就是一家人,均是圆脸,个子不高,随和。他家有个孙子,比我小一两岁,但住了十几年也从没玩在一起过。现在想来,原来儿时我就是那样一个喜欢在一旁冷眼观察的孩子,跟谁都没太热乎过,但要说跟谁吵架闹崩,也不大容易。

    在这个院里,和我一起玩过的只有我家楼上的小姐姐。她母亲和我母亲是同事,搬来时我已经小学五年级,她比我大一岁,可瞧起来比我成熟得多。起初一半年,我和她还常常在假期作个伴,但玩了什么,我竟没有丝毫印象,大约两人喜好相差太多,在一起时没太多兴味。小姐姐热爱学习,我热衷各种闲白儿。她上了初中之后,每天回家都行色匆匆,偶尔碰见也不过是在楼梯间问声好。后来就没了交集。

    和我家最热络的自然是隔壁邻居,两口子,我管他们叫大伯、娘娘。他们的儿子大我很多,在外上学,不常回来。大伯很是风趣幽默,有北方男人的豪爽英气,对儿子很严厉,对我却满面春风,时常逗我开心。但是我习惯了我爹那种温文尔雅气质,内心深处对五大三粗的男性多少有点害怕。可是说来奇怪,每一次放假我独自在家,或者爸妈下班回家晚,只要我听见隔壁大伯粗剌剌的大嗓门,就觉得踏实,觉得安心。

    还有一家人,他们住在院里最奇特的所在——小路和楼梯间走廊的连接处,一间小卧室在小路转角处,大屋在走廊进口左手边,厨房在右手边,分离的三个功能区倒是大大拓展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和我家隔壁的大伯娘娘相反,这家的伯伯虽然是北方壮汉,但戴着眼镜,比较斯文又不爱说话,娘娘倒是待人热情,吵起架那高声,隔着整个走廊的后院都能听见。

    最神秘的邻居住在走廊尽头的一居室。我记忆中,那里有一位独居的奶奶,一年四季门后都挂帘子,冬天厚门帘换夏天竹帘,夏天竹帘又换了冬天厚帘,窗帘也是一天到晚都垂下的。所以,尽管和邻居们都那么不冷不热地相处数年,大多数人互相之间还是拜访过,唯独这位奶奶,严丝合缝地把自己藏在了帘子里。

    住在小院的早几年,我家屋檐还小,独立的小厨房也在两居室的外面,后来爸爸找工人打造了一间类似玄关的小屋,把居室和厨房连接了起来,还装上了洗菜池和电热水器,屋檐变大了。有一年冬天,腊月初七,大雪临城,一直下到了腊八这天早上。正当周末,比平时晚起一些的老爸听见有敲窗声,忙起床穿衣出门,发现屋外无人,只有窗台上一个小锅,徐徐蒸着热气。

    这天一大早,奶奶熬好一大锅腊八粥,爷爷想叫我们一醒来便能吃上一口香糯热乎的美味,便盛了满满一锅,特意骑车送来。到了门口看窗帘还拉着,估摸我们未起,便把锅放在窗沿,敲了敲窗又骑车回去了。

    多年之后,我们欢天喜地搬进新楼房,再后来,这条街变宽,小院拆迁,我家和所有邻居家都不复存在了。不知怎的,如今住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但每当途经那条街时,心里总还期盼着它没有变宽变美,期盼着从前的家还在原处,静静的,落寞的,等待我再看上一看。我也会忽然记起小院里的家,记起爷爷送来的腊八粥,记起院里那些邻居。想着想着,眼里忽然就热了。

火车火车你慢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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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窗台上的腊八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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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