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将亡于科技？

    设想一下，北京、巴黎或纽约在某一天突然没有电力供应，或者10年内不再产生新的科技，我们的生活会变成啥样？

    约翰·卡斯蒂给出的答案让人头皮发紧——我们的生活将会轰然降格到前现代社会。

    虽然不至于由人变成猴，但历史的车轮恐怕就要倒退着走了。卡斯蒂试图在他的复杂学论著里给沉迷于科技的太平盛世一记响亮耳光。啥是复杂学？据说，这是一门研究事物复杂性的洋气学科，而这本《X事件——一切陷于崩溃》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负能量书籍。

    光听一听章节标题就够吓人：全球食品供应链崩溃、电磁脉冲摧毁所有电子设备、全球化瘫痪、核图景不稳定、智能机器人推翻人类、全球流行病……简直是所有史诗级灾难片大合辑。所有这些都被称为摧毁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X事件”。

    你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为选择哪家外卖而发愁，卡斯蒂会一脸严肃地告诉你：很快你就没饭吃啦！水、能源和食品日益奇缺，它们齐刷刷地向我们袭来。

    对卡斯蒂来说，高度发达、日新月异的大千世界就像一座纸牌屋。假如一只老鼠在房间里蹿来蹿去，或者是谁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雄伟的纸牌屋就会在1秒内垮塌。如果一个系统打喷嚏，其他系统很快就会得肺炎。

    他甚至造了一个简易的公式来计算X事件的“X性”有多大，说白了，就是这事儿有多极端。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关于这些极端事件发生的时间、方式和原因的像样的理论。

    这位复杂学家反对一切复杂——人类真的需要带有CPU的意式浓缩咖啡机吗？需要超市出售的17种不同的狗粮吗？工厂制造汽车时，有必要提供一本砖头厚的用户手册，以此解释车内设有的电动座椅、GPS系统及其他设备各自具有什么功能吗？卡斯蒂觉得以上这些并不是科技的成功，而是科技的失败。

    这哥们儿是处女座的天敌，选择恐惧症的救星，极简主义的信奉者。认为复杂的事情一旦串起一串儿，就能点燃一场政治革命、互联网崩溃甚至文明陷落。

    “因为复杂性过载变得难以为继，人类天性要通过X事件的方式来减少过载。”

    听上去有点像电影里大反派宣布毁灭计划时的说辞。虽然不懂复杂学，但是我们明白一个朴素的道理。如果一个三角形断了一条边，这个图形就崩塌了；若是换成蹴鞠，断了一条边就断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对于讲究营养均衡的挑剔主人来说，17种狗粮是必要的；对于毫无基础的新手司机来讲，齐全的用户手册可能是危急时的救命稻草。

    科技和复杂的世界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就像19世纪初爆发在英国诺丁汉地区的卢德运动，人们愤怒地捣毁机器，砸烂工厂，但并不能换来工人的解放。因为造成工人失业、生活困苦的根源并不是机器和技术本身。

    技术和纷繁复杂的物质世界不过是我们活动和意志的载体。技术导向哪里、服务哪里、变成灵丹妙药还是“X事件”，不还是要看创造它们的人吗？

    这么说来，痴迷科技和反对科技的实际是一类人，不同的是，后者认为科技将毁灭我们的生活，而前者则以为科技能够拯救人类。但就像电影大片的结局，最终拯救人类的还是勇敢的小人物和劳动人民。

    卡斯蒂们可以过着日出而作、深居简出的复古生活，也要允许别人脚踩平衡车、头戴谷歌眼镜风驰电掣，这样复杂的世界才足够迷人。当然，人们也应该从当代各式各样警告与预言中，提炼出一种清醒和警惕，那就是，莫让自然生态和人性在技术中崩溃、迷失。

    事实上，卡斯蒂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复杂性。20世纪70年代，他获得了数学博士学位，开始研究复杂的系统。那时的世界与现在大不一样，电话是旋转式拨号，计算机售价数百万美元，世界上有一半国家对自由贸易和旅行国门紧闭……当然，若要大洋彼岸的我们读到这本复杂学的先锋书籍，恐怕也只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X事件：一切陷于崩溃》

    [美]约翰·卡斯蒂著 刘勇译

    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