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在华盛顿特区地铁站附近的广告牌上,8张瞪大眼睛、怔怔望着镜头的母亲的脸庞,被人与这样的广告词配在了一起:“一开始,他们夺走的是你的自由;接着,他们又夺走了你的儿女……”
那些脸庞有着人类一望便了然的迷茫,但它们属于另一个群体——实验动物。
在人类的医药学发展史上,实验室里的动物扮演着重要角色:它们见证了无数最新的医学进步,也阻止了新发现对人类可能的伤害;他们可能曾经牺牲生命拯救过世界,但却没有留下姓名。
我们真的需要这样对待动物吗?
不久前,在“善待动物组织”的强烈抗议持续了一年以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终止了一项猴子实验。诚如那句广告语所描绘的,这项“残酷心理实验”的内容是把小猴崽子和母亲分开,而后观测它们的酒精成瘾状况并测量其长期压力水平。
英国《卫报》也曾报道过一只名叫安娜的实验猴的生活。
安娜的任务是盯着电脑屏幕做选择题,选项是宝石和花。在过去几周里,它和伙伴们已经对答案了然于心:选宝石,有奶昔喝。
这一次,答案反了过来,安娜点了宝石,玻璃笼陷入黑暗。
在接下来的9分钟里,同伴们反应迅速,纷纷改选花朵,喝上了甜甜的饮料。只有安娜一遍遍固执地点着宝石,一遍遍遭受黑暗惩罚。
它与其他同伴已经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一次精确的脑部手术破坏了它的部分脑组织,尽管看起来正常,但在一些精细的事务上,安娜再也没有判断力了。
正经八百的动物实验历史,其实并不算长。18世纪末,当爱德华·詹纳发现种牛痘能预防天花时,动物实验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所以詹纳抓园丁家的儿子来做实验。
可他居然把“牛”与“人”联系起来,也实在是胆大妄为:人乃上帝创造,是有灵的神圣存在,咋能跟动物混到一块儿去研究?
牛痘的确能预防天花。且许多动物疾病,至少在局部上,能够反映人类疾病类似的特点。
所以当年人们能够接受并开始动物实验,已经是一种进步。但接下来,随着研究范围的扩大,动物实验很快被人类玩坏了。
在那些留名青史的动物实验中,有人把猫带上天空,验证 “猫怎么摔都会用四脚着地”;有人给狗的脊椎骨间隙注入盐酸可卡因溶液,发明了椎管内麻醉法;还有另一只猫,荣幸地上了太空,回地球没几个礼拜就被安乐死了——因为科学家需要研究与它一块儿畅游太空的、被植入它脑子里的电极。
在许多国家,每一种新药,以及大多数工业产品如洗涤剂、染色剂、食品添加剂等,都要经过动物实验才能上市。
有必要吗?
尽管动物与人类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动物实验也带科学家走过弯路。比如,一种在大鼠、猫、狗和兔子身上用起来都挺有效的止泻药,用到人类身上,会引起失明与瘫痪;科学家在兔子身上做得好好的眼矫正手术,给人一做,人却瞎了;能让人类心跳不规则的药品,用在狗身上,即便剂量加大了70倍,狗也照样好好的。
有人说,在咱这个时代,与其拿动物开刀,还不如建立计算机模型,或是直接研究基因工作原理呢。但这个时代还没有先进到足以抛弃动物实验。
“科学就是要找到侵入性最低、在伦理上最可接受的选择。”英国最大医疗研究基金“韦尔科姆基金会”负责人马克·沃尔波特勋爵曾这样告诉媒体。也就是说,能用虫子去做实验,研究者就不会用老鼠;老鼠能顶事儿,就不去劳烦兔子。但要探寻微妙的脑部世界,除了在灵长类动物身上投石问路,似乎还没有更好的方法。
在英国的实验室里,猴群住在通风良好、宽敞明亮的玻璃房中,为了得到理想的实验效果,研究人员尽力为它们营造与野外类似的生存环境:有玩具、秋千、可以攀爬的梁木,猴王依旧作威作福,母猴照样哺育子女。
但他们随时可能遭遇各种匪夷所思的困境。比如一场脑部手术、与父母分离、长时间毒性实验。
在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推动下,英国法律规定,为了保证实验室不虐待动物,内政部官员有权利随时进入实验室检查。在接受手术时,动物必须被麻醉。
只是,被切除部分脑组织的狨猴安娜,再也选不到那个能让它喝上奶昔的按键了。
“安娜第二次在电脑上做选择题时矢志不移地点击宝石,其实跟强迫症患者重复洗手没什么区别。”负责实验的研究人员说,“但安娜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能找出它的脑部相关负责区域,了解了这一点,以后,治愈那些患者就会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