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超联赛的“黄金”时代

    “特谢拉5000万欧元的转会费，按说应该是中超球队的极限了，因为看上去这不像是正常的价格，我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有比特谢拉转会费更高的球员来中超，因为转会窗口还要开放10天的时间”，一位资深足球经纪人谈起最近一个月中国足坛转会市场时，忍不住感慨，“我真不知道现在中超俱乐部买外援的上限在哪里。我以为2000万欧元转会费能封顶的时候，马上就有2800万欧元的拉米雷斯（江苏苏宁）出来，我以为3000万欧元转会费就能封顶时，广州恒大又用4200万欧元转会费签来了马丁内斯。据我了解，有家国内俱乐部还动过‘不惜一切代价签下梅西’的念头。现在的中超俱乐部是不是‘真任性’不好说，但真有钱”。

    国足在2018年俄罗斯世预赛亚洲区40强赛垂死挣扎，国奥在今年里约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小组赛即遭淘汰，但偏偏就是水平如此糟糕的中国足球，在这个冬天成了全球足球转会市场最热的买家，买外援动辄豪掷数亿元，兴奋的球迷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3月中超开赛的那一刻。

    中超争冠  十亿元起

    4天前的那个晚上，中国传统的春节假期还没有结束，26岁的巴西前腰特谢拉就来到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国度，迎接他的，是南京禄口机场的上百名江苏球迷——接下来的4个赛季，特谢拉将披上中超球队江苏苏宁的战袍。

    在特谢拉近10年的职业生涯中，先后错过了英超豪门俱乐部曼联和切尔西的邀请，就在一个月前，特谢拉还在为俱乐部拒绝了利物浦3200万欧元转会费的报价感到郁闷。按照英国媒体的说法，特谢拉已经做好了投身利物浦的准备，但他的老东家乌克兰顿涅茨克矿工俱乐部，认为利物浦的报价明显过低，尽管对于利物浦来说，这个报价已排在队史上的第三位。

    江苏苏宁以5000万欧元签下特谢拉的消息，震惊了全球转会市场，再加上此前签下的两位巴西国脚级外援拉米雷斯和若·阿尔维斯，江苏苏宁这个冬天掏出的转会费超过了8000万欧元——今年1月，上赛季中超联赛第九名江苏舜天将股权全部转让给苏宁集团，江苏苏宁自挂牌之日起就决心重返争冠集团，按照外援转会费8000万欧元的配置计算，江苏苏宁新赛季的运营成本将超过10亿元人民币。

    10亿元运营费用，是新赛季中超联赛夺冠集团的最低配置。昨天中午，结束了迪拜拉练的卫冕冠军广州恒大返回广州，4200万欧元转会费签来的新援马丁内斯随队同行，队友们对于这位顶替埃尔克森的恐怖攻击手赞叹不已，而马丁内斯“争取更多冠军”的表态，显然也不是随口一说。

    在上个赛季的夏季转会期，西甲老牌劲旅马德里竞技队付出了3500万欧元违约金，从葡超豪门波尔图买来马丁内斯，半年之后这位哥伦比亚国脚又转投中超，业内人士将其列为联赛射手王的有力竞争者。事实上，就连在转会市场一向谨慎的北京国安，都曾向马德里竞技抛出3000万欧元的橄榄枝，但综合实力更加强悍的广州恒大最终将其收入帐下。

    扩军备战  争先恐后

    用1850万欧元把埃尔克森卖给上海上港，事实上并没有给卫冕冠军带来多大利润，如果算上清远足球学校的投资，广州恒大淘宝俱乐部每年账面上还有两亿元的亏空（广州恒大淘宝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审计报告大信审字[2015]第22-00092号），但为了制造品牌效应，俱乐部新赛季的运营费用仍然要超过10亿元——仅以马丁内斯一人为例，上周“足球解密”网站放出一份“疑似”马丁内斯的合同文本，马德里竞技为马丁内斯提供了500万欧元的年薪（税后），业内人士认为，广州恒大只有为其匹配税后900万欧元以上的年薪，马德里竞技俱乐部才会放人，算上45%的个人所得税，广州恒大每赛季给马丁内斯一个人的工资就接近2000万欧元，这也是广州恒大新赛季再次喊出“双冠王”目标的底气所在。

    受广州恒大和江苏苏宁轮番大手笔引援的刺激，不但山东鲁能和上海上港不得不继续提高引援门槛，就连中超新军河北华夏幸福都不甘人后。

    “我们的外援引进工作到今天全部结束，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的目标，至于实际效果，还要到联赛中去检验。”华夏幸福俱乐部常务副总付强说，“我认为，现在的状况是中国足球市场的真实反映，因为广州恒大是非常成功的例子，他们的外援给他们带来了两个亚冠联赛的冠军，我们作为升班马，如果没有顶级外援的支持，很难在中超站稳脚跟，毕竟我们在转会市场上，很难买到一流的国内球员”。

    阿根廷前锋拉维奇昨天刚刚在华夏幸福的工作合同上签了自己名字——不以追星为目的的阿根廷球迷应该清楚地记得，2014年巴西世界杯决赛，拉维奇和梅西、伊瓜因同时首发出场，下半时被阿奎罗替换——这是华夏幸福今年签下的第五名外援，新赛季要和拉维奇共同作战的还有热尔维尼奥、姆比亚和卡库塔这些国际足坛有名的实力派人物。尽管华夏幸福俱乐部对外宣称，拉维奇的转会费只有500万欧元，但西班牙《世界体育报》去年就说，梅西希望拉维奇加盟巴萨和自己携手作战，当时拉维奇已经基本上与巴萨达成了协议，英国《独立报》称，华夏幸福最终“有机可趁”，是因为给拉维奇开出了高达1800万欧元的税后年薪。

    联合运营  盈利尚早

    “大家都在摸索，对广州恒大完成的绝大多数外援交易，我们这些从业者都要竖大拇指，他们专业团队的眼光和运作方式，都值得学习。”付强说，“现代足球就是这样的经营模式，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能实现盈利的足球俱乐部就那么几家，也是经过了近百年的探索和扶持才达到这个目标，我们中超现在还处于消费阶段，只能是想办法来缩小投入和产出之间的差距。”

    顶级足球俱乐部的盈利模式并不复杂，电视转播权收入、比赛日门票收入、球迷产品开发以及各种赞助商的支持，其中电视转播权收入约占45%，背靠纽约股市的曼联如此，巴萨、皇马亦然。中超今后5个赛季电视转播权卖出80亿元的天价，在业内人士眼中，也只是刚刚步入正轨，“和中超的实际价值相比还有差距，因为中超是一个拥有上亿球迷的大市场，80亿元的版权费和英超联赛没法比”。

    英超联赛是全球商业化运作最成熟的联赛，从2016年开始，为期3年的电视转播权，去年就卖出了51.6亿英镑，其中天空电视台斥资42亿英镑，英国电信支付了9.6亿英镑——中国分销商可以让球迷花费5元欣赏一场标清格式的英超比赛直播，高清模式需要10元，如果以“死忠通”模式购买某队全赛季比赛，平均每场还不到两元，这样的价格吸引着数以百万计的中国青少年观众，周末夜里在电脑上看球、用手机和同好们互动，已经是英超球迷习惯的娱乐方式。    

    但中超联赛至少在目前还无法实现纯商业化操作，因为中超俱乐部的“独立运营”只是表面现象，这在业内不是秘密，任何一家俱乐部背后必有集团抑或财团的支持。

    天价外援  击鼓传花

    “说到‘天价外援’，我想先搞清楚转会费有没有水分，因为有过很多例子，俱乐部官方给出的数据只是充场面的，或者是别有用心的，明明是1000万元的外援，他对外宣称2000万元，他是有目的的，球员真正的价格，要看合同，而合同是保密的，税务部门也不能泄密”，资深体育产业专家、歌华中奥集团执行总裁王奇说，“举个例子，现在有些巴西外援对俱乐部来说，是‘金融产品’。比如有个巴西外援要3000万元，俱乐部只有1000万元，但俱乐部老板认识一些投资圈的朋友，3个人每人出1000万元，凑钱买这个外援，对外宣传就是俱乐部花了3000万元，实际上，另外两个朋友或者机构等于是投资，等着明年这个外援能卖出4000万元”。

    这种“投资”方式风险巨大——按王奇的说法，现在中超外援市场的红火，很像3年前红木家具经历的那段鼎盛时期，“2013年，红木家具几乎卖出了天价，可是到2015年年初，红木家具价格就暴跌了。我们说炒股被‘腰斩’，和对红木的投资相比都是好的，3年前囤红木的，现在已经被砍到脚脖子了，这就是泡沫破灭后的情景，但这就是市场行为。所以，尽管中超出现了这么多反常现象，我还是呼吁要尊重市场，让市场来调节这种反常现象，可能会慢一点儿，我估计要三五年的时间，中国足球的转会市场一定能回归正常秩序”。

    最近数年，中国足球市场一路上扬从未疲软，这也许是投资者们仍然愿意参与“击鼓传花”的最大理由。2011年7月，阿根廷人孔卡加盟广州恒大，1000万美元的转会费打破了巴西人克莱奥保持的320万欧元转会费的中超纪录，当时惊掉下巴的球迷们不会想到，短短5年之后，320万欧元级的外援在转会市场上，几乎沦为“替补”。

    财政公平  可望不可及

    事实上，中超爆买外援之路，欧洲足坛在多年前已有经历——曼苏尔阿布扎比财团支持的曼城俱乐部，卡塔尔体育投资基金支持的巴黎圣日耳曼俱乐部，阿布拉莫维奇入主的切尔西俱乐部和经济寡头克里莫夫控制的安郅马哈奇卡拉俱乐部，都曾在某一阶段凭借大刀阔斧的“买买买”赢得联赛锦标，这才有了2009年，时任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力主推行财政公平法案。

    这项旨在限制土豪过度开销的财政公平法案，经过3个赛季的酝酿，在2013赛季生效，所有欧足联旗下参赛的球队，必须将连续3年的财务报表交给欧足联审核，其核心内容为强制俱乐部做到“收支平衡”，这项政策让豪门球队叫苦不迭，曼城、巴黎圣日耳曼均因违反此项法案，受到了欧足联的警告。

    不过由于足球运动逐渐成为体育产业顶端产品，权高位重的投资人们不断对欧足联施加压力，最常见的说法是“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在足球上的投资”“不投资如何获得收入”。去年6月，欧足联执委会不得不通过“放宽财政公平法案”的提议，根据最新政策，俱乐部可以向欧足联提交发展规划，证明自身的巨资引援可以通过合理的运作模式得以消化，并在随后的3个赛季内逐渐向“收支平衡”靠拢，这意味着，豪门俱乐部在与欧足联的对抗中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因此，在全球足球运动“嫌贫爱富”的背景下，中超联赛在购买力上与国际接轨不算突兀，毕竟中国经济在进入21世纪后能保持“稳步高速增长”，新兴体育产业的迅猛发展，既可填补多年来体育消费的缺口，又可为国民经济转型提供巨大的空间——正如中国足球改革再次成为中国体育改革的试验田，只要做好规划、留出后路，便可让市场来决定中超联赛究竟能疯到何种程度。

    本报广州2月1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