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创作一幅拼接画来释放心里的怒气,根据成长的记忆即兴表演一场话剧,或者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想法画成一幅画……其实,艺术走进心理治疗并不是最新出现的事情,而现在,在许多心理治疗机构都能见到艺术的身影,无论是对于自闭症病人、轻罪犯人、抑郁症患者,甚至是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普通人来说,艺术因其独有的治愈功效而广受欢迎。网上大量涌现的“创作日志”,以及书店里摆放的各种“艺术笔记”就是最好的证明,“拼接画坊”和“水彩画坊”的盛行也同样如此。
创造力,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潜藏着的能力,随时可以被唤醒。而今天,艺术疗法正在从边缘化走向主流,成为欧洲医学领域的热门话题。
艺术治疗师劳伦斯·博兹是艺术疗法的推崇者,她认为,诉诸于艺术表达的最直观的效果就是:给患者提供了一个环境,让他们能从疾病中走出来。
劳伦斯·博兹观察到,在患者身上,特别是对于那些在重度治疗中或住院治疗的儿童,绘画或其他以画面展现的表达方式,能够让他们短暂地脱离眼前的现实。“创作,首先就是处于一个不同的状态。”劳伦斯·博兹说。
寻找“充盈感”
当一个人找到了他“喜欢做的事情”,这个事情就会占据他的心思,成为他生活中新的焦点,他也会因此感到快乐,甚至感到“充盈”。积极心理学认为,“充盈感”就是一种高度聚精会神、全身心投入并由此获得满足感的状态,其特点就是完全沉浸其中。
安娜·奥尔斯尼·德·里埃在她的艺术工作坊里接待了许多因为丧失亲人而极度悲痛的人,她建议他们从诗歌中发掘“生活的支撑”。她说:“通常情况下,当人们悲痛欲绝的时候,他们很难集中注意力。回忆使他们痛苦,他们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而让他们阅读、背诵一些诗,特别是一些短诗,甚至改写诗中几个词句,使他们集体沉浸在诗的世界里,这就是一种对生活开放的姿态,这种姿态有助于他们重新开始生活。”
由于证明并应用了神经系统学、积极心理学或正念心理学的最新发现,艺术疗法作为一种辅助治疗手段或是生活发生重大改变时的一种依赖,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劳伦斯·博兹说:“艺术疗法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相对于传统心理学和心理分析学来说更具有精神性。它使人们能够以一种人文的敏感性来处置自我,并且成为一种支撑。”
一张新的白纸
那些由于家庭或者学校长期施压而导致情绪不安的儿童,可以在“故事坊”或者“拼接画坊”里找到难得的自由;那些整日面对快节奏生活、担负多重任务压力的成年人,也可以在画画的几个小时里得到放松。
患者在治疗期间完成的艺术作品不一定只是最终摆在架子上的装饰品。正如美国心理学家罗洛·梅所说的:“想象力和艺术并非如同我们经常认为的那样,只是生活的一种肤浅的装饰,它们更应是人类经历的主要源泉。”
在艺术疗法中,患者每一次治疗的经历、他们被引导循进的道路,都可以让他们体验创作的自由,从而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实实在在的影响。
劳伦斯·博兹说:“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人们可以意识到每天都像是一张新的白纸,我们永远可以从零开始,重新出发,即使在某个时刻犯下错误,也可以从头再来。艺术疗法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更像是一个学校,它教会人们如何适应环境的变化,让他们认识到生活是具有可塑性的,这比单纯的文字开导更加有效。”
艺术疗法的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是,患者们是聚在一起集体练习创作的,这让他们能够遇见自己的同类,而这种关系与日常生活中的社会关系或是我们习惯中的感情关系非常不同。安娜·奥尔斯尼观察到:“悲痛欲绝的人们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他们会感到孤独,而在集体中,无论是欣赏诗歌还是表演话剧,都能够让他们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而这是最动人的承诺。”
艺术疗法并不是心理分析
法国心理学家让-皮埃尔·克莱恩自1973年就开始了艺术疗法的尝试,他认为传统心理治疗建立在内省和语言的基础上,有着一定的局限性,而艺术疗法的治疗作用则是“润物细无声”的,能够让病人释放他们无法正面面对的情绪。患者们以自己的经历为起点进行创作,在创作的过程中,他们的角色从被动转换为主动。他们能够体验到自己与作品之间一种谜一般的相遇,而这是传统的依赖语言的心理疗法所不能达到的境界。
在治疗过程中,艺术治疗师只需陪伴在患者身边就足够了。不过艺术治疗师是从内心深处懂得艺术的人,因此他可以帮助患者在创作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通常情况下,艺术治疗师会提供绘画、舞蹈、戏剧、音乐、写作等各种课程供患者选择。
目前,艺术疗法进入到了许多治疗机构,不过,让-皮埃尔·克莱恩认为,这种治疗方式中可能存在误区,需要警惕。有些治疗师会不假思索地“野蛮”解读患者的画作或是文学作品。他们借口读过弗洛伊德,就开口不离“恋母情结”或是其他的惯用术语,而这些其实与艺术疗法无关。“艺术疗法并不是心理分析,它更像是一副甜美的药剂。”
患者在艺术疗法的治疗过程中逐渐会成为积极的参与者,在生活中他也会逐渐成为自己人生的主宰,他将积极而自由地面对今后的生活。让-皮埃尔·克莱恩说:“艺术疗法让患者在约束的框架内,完成详细的指令,而这个过程却又能同时让他感到自由。最妙的地方就在于,每个患者都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而他也因此成为了自己痛苦的解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