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在公司茶会的午后时光

    小时候跟爸妈上班，大约是所有人都有的经历。当时是无奈的选择，现在回想，成了美妙的记忆。

    而事实上，支持我们日常生活的力量，往往总是那些平淡的回忆，一直一直留在心里，直到深刻难消。

    小时候我家离我妈公司很近，所以按理说，一到暑假，我总是有大把时间在家的，因为妈中午回家只需要5分钟，做饭休息，看看我，时间也不紧迫。可是，整日在家也是无聊，所以有时，我也会跟妈去公司“上班”。

    通常“上班”一天是这样安排的：上午坐在我妈或者姥爷办公桌写写暑假作业（姥爷跟妈在一家公司），中午跟妈妈在附近饭馆吃饭，有时也从家里带饭。如果有其他叔叔阿姨带小朋友来，我就跟他们玩一会儿。

    但，我并不喜欢跟小朋友玩，因为“说不来”。有几个跟妈妈关系亲近的同事的孩子，同我年龄相仿，但是我跟他们实在没话聊。偶尔玩起来，也常因为有淘气男孩欺负我而生闷气。

    所以其实，我最喜欢的事是听妈妈和同事说话，观察每一个大人的举动，感受大人之间奇妙的气场。

    记忆里，妈妈的办公室经历过几次搬家，起初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接着搬到大厅后身的办公室，再后来又搬到了二楼。

    敞亮的大厅是我最喜欢的，大门临街，大落地窗能看街景。厅里几个不同的部门分散在各个角落，对于一个好奇心极强喜欢默默观察每个人的小朋友来说，是最有趣的环境。我常常面前摊开作业本儿，却一个字也没写进去，偶尔也跟着妈妈走动，探访一下其他办公区域。

    我妈性格洒脱，处理工作、和同事相处，也同在家差不多，却没有偶尔被我和我爸惹毛的急躁。至今，我已工作多年，接触的人很多，也从来没有见过谁的工作状态跟我妈一样。8小时下来，一直满脸春风，态度爽朗，没有愁容。

    以至于我小时候从来都觉得，在我妈公司上班，应该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有段时期，“长大以后到妈公司去工作”甚至成了我的愿望。直到多年后才明白，那工作只是平凡的一个，感染我的是妈妈的情绪和工作状态。

    我妈擅长跟人打交道，她有几位特别要好的同事，但对别人也一样温和，从来不在公司议论人、嚼舌根。

    有时想想很奇怪，其实这些都是我在一旁看出来的。通过一个孩子的眼睛，我能看出哪个阿姨跟哪个阿姨“不对劲儿”，谁和谁是一个小团体……办公室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任何事都不是秘密。但神奇的是，妈妈可以和两个互不理睬的人都保持友好关系。妈妈人缘儿好，跟人们说的八面玲珑又不大一样，她不需要周旋应对，只是发自内心真诚待人。

    跟妈上班还有件事十分有意思——周末的茶话舞会。上世纪90年代左右，很多公司其实都有这个周末员工消闲时光，周六的下午三四点钟，一周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公司就会在类似小礼堂的地方安排大家娱乐一下。

    那是交谊舞盛行的时期，也是卡拉OK兴起的时候，所以茶话会里这两项节目常常是交错进行的。放一段舞曲，然后再切换成唱歌。我妈不跳舞，可是爱唱歌，嗓音明亮悠扬。如果碰巧赶上这样的活动，妈妈都会带我去玩一会儿，我跟那些小伙伴围坐在小圆桌上，吃水果零食，看大人跳舞、唱歌，消磨一段午后时光。

    现在想来，真是独特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