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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在中秋节的前一天，马亚洲终于和河南活力旅行社签订了关于妹妹马亚丽在带团途中因意外交通事故丧生的赔偿合同，距7月31日导游马亚丽在带团途中因车祸去世已经45天。马亚洲在山西工作，为了方便和在郑州的活力旅行社协商赔偿问题，他向公司请假，在郑州住下来，一起来郑州的还有他的父母等亲人。截至9月14日，也就是签订赔偿合同的那一天，马亚洲和他父母等人在郑州已经花费了四五万元。
活力旅行社在赔偿合同中承诺，10月31日前一次性赔偿50万元，而对于交通事故中旅游大巴车所在的车辆运输公司，马亚洲已经起诉索赔。然而，赔偿再多也无法弥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你的女儿已经在太平间了”
马亚丽的妈妈知道自己女儿出车祸以后，以为只是被撞伤，8月1日赶到接收马亚丽的山东省青州市人民医院时，先是到急救室找。当时急救室正在抢救另外一名患者，马亚丽的妈妈抱着一丝希望去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却被医护人员拦下来，告诉她，“你的女儿已经在太平间了”。马亚丽的妈妈当场休克。
8月1日中午12点多，马亚洲在太平间见到了妹妹的遗体。在7月31日青州发生的6车连环相撞的交通事故中，大巴车上包括司机和乘客在内，只有马亚丽一人罹难。发生车祸时，马亚丽坐在旅游大巴车的副驾驶加座上，大巴车司机吴乃民在事故发生的一瞬间向左打死了方向盘，副驾驶位置首当其冲。吴乃民在事后回忆说，要不是这样做，当时车上会死更多人。事故发生后，造成了长达5公里的交通拥堵，由于车辆占用了应急车道，导致救护车无法及时赶到现场，从而使马亚丽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24岁的马亚丽当天带团刚结束了蓬莱4日游的行程，在带客人返回河南的路上遭遇不幸。根据马亚丽所在的河南活力旅行社有限责任公司所提供的派团计划单显示，这辆可乘坐61人（包含副驾驶加座）的旅游大巴车上共接收了57名游客，除去当时的司机吴乃民和他的儿子，车上仍有正规座位可以让导游坐。
绝大部分导游没有签订书面劳动合同
马亚丽从2014年就一直在活力旅行社从事导游工作，李洁（应采访者要求化名）是和马亚丽几乎同时进入公司的，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马亚丽出事以后，对李洁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七八月正值旅游旺季，李洁却在马亚丽出事以后一直在家里休息。
李洁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坦言，自己在做导游工作中的安全意识并不是很高：“总觉得那都是离自己很远的事，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平时为了给司机师傅指路、沟通方便等，也会坐在副驾驶加座的位置上。”马亚丽7月31日出事时，李洁也正在带团，8月1日她带团结束后，就直接回家了，“短时间内不想再带团了，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工作”。
李洁和马亚丽虽然已经在旅行社工作了将近3年，但是依旧没有签订正式劳务合同，也就没有工伤保险进行保障，活力旅行社总经理尚光东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表示：“（河南这边）99%都是这样的情况，剩下1%是那些不从事带团业务的行政人员。”此外，尚光东也表示，在开会时会对导游进行安全意识教育，告诉他们不要坐到副驾驶加座位置。李洁也表示，公司确实在开会时讲到安全意识的问题，但是频率不固定，“7月是旅游旺季，大家都在忙着带团，就没怎么开过会了”。
负责马亚丽赔偿问题的张律师曾说：“马亚丽在旅行社有3年事实上的劳动合同关系，但是却没有签订书面劳动合同，所以没有‘五险一金’，这也是这个行业（旅游业）普遍存在的状况。如果有‘五险一金’的话，马亚丽出事以后就会有工伤保险的赔偿，这部分钱由保险公司来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旅行社自己出，那么这个赔偿的问题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郑州市旅游局在事发26天后，于8月26日成立针对马亚丽事件的安全事故调查组，由何宏波副局长任组长。9月2日调查组和家属及律师见面时，何宏波说：“这个事故的发生，也凸显了旅游业这么多年形成的历史问题，大部分导游都没有和所服务的旅行社签订法律上的劳动合同。一般都是有带团需求时，（旅行社）联系导游，并提前商量好报酬，带团结束后支付报酬，和其他行业还是有些不一样。”
如何把好政策落实
4月11日，国家旅游局联合交通运输部下发《关于进一步规范导游专座有关事宜的通知》，要求从2016年8月1日起，新进入道路运输市场的运营客车不得在车厢内任何位置设置折叠座椅（也就是马亚丽出事时所坐的副驾驶加座），在运营客车的折叠椅不得使用。
9月1日，在安全事故调查组见马亚丽家属的前一天，郑州市旅游局监管处相关负责人前往黄河边的一个景区进行暗访。此次暗访工作和郑州市交通委联合开展，除了对导游专座的落实情况进行调查，对其他旅游市场秩序和旅游安全工作情况也进行了督查。
该负责人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表示：“现在不是政策的问题，而是政策怎么落实的问题。关于政策方面，县（市）区的旅游部门和企业都清楚，关键是要督促落实。我们现在进行的暗访，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明察，都是督促政策落实的手段。”
8月24日，郑州市旅游局召开全市规范导游专座再动员会，并下发紧急通知，要求郑州各县（市）区旅游部门、旅行社要建立导游专座落实情况台账，旅游行政部门还应在前期督导检查基础上，对存在的问题进行整改，号召大家对不符合规定的旅游车辆进行举报、曝光，建立长效机制。各旅行社要对导游进行安全培训，让他们自觉系好安全带，坐到“专座”上。该负责人解释道：“旅行社关于导游专座工作落实情况如何，需要向县（市）区报备，然后由相关负责人签字。同时，旅行社自己也要建立台账（流水账），相关政策措施传达完后，需要导游本人签字。”
关于明察暗访的结果，该负责人表示：“此次明察暗访，要求县（市）区全面覆盖检查，郑州市旅游局抽查了40多家旅行社。从抽查结果看，旅行社目前基本落实到位。”
导游专座的落实情况是一方面，但是如果再有导游发生了像马亚丽一样的不幸，那么因为没有签订劳务合同而产生的赔偿问题又会发生。
国家旅游局8月19日下发《关于深化导游体制改革加强导游队伍建设的意见》，要求健全导游保险保障体系，开展导游劳动权益保障督查，维护导游的合法权益，鼓励有条件的地方采取财政资金补贴一部分、社会捐助一部分、导游缴纳一部分等形式，帮助导游解决社会保险、执业保险费用问题。
该负责人表示：“导游保险很有必要，特别是政府补贴一部分的政策，提升了对导游的保障能力。”目前，郑州市对导游保险的补贴政策还未出台，“正在研究”。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刘昶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