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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有个单向街日历，每天拿这个测算当天运气。那天，日历上写着：八月廿一，丙午日，宜单独，也就是说，是个离婚的好日子。这天早晨起床刷朋友圈我才知道，安吉丽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离婚了。
离婚，在中国的传统语境中，并不是什么好词。在我的老家，即便这不被戳脊梁骨，也一定会成为坊间笑谈。此前，王宝强和马蓉的离婚风波，甚至成为一场全民狂欢，女方更是忍受着千夫所指。有个朋友看到朱莉离婚的消息后想起她认识的两口子，打算离婚，诉至法院，两人在法庭上都说感情已经破裂了，但法官非说没破裂，就是不给判。我小时候就一直听老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法官，传统糟粕吸收得不错。
很多时候，我们处理不好事情，并非有意，而是见识少，没见过好的东西。离婚也是如此。直到朱莉和皮特离婚，人们才恍然大悟，呀，原来离婚也可以是一件好事——据媒体上说，两个人主要是因为教育孩子的方式存在严重分歧，为了孩子而离婚。作为公众人物，两个人的声明也非常克制、得体。于是，一位年轻姑娘在朋友圈里说：“是的，离婚不一定就是坏事，有个朋友离婚，我真的跟她说了句‘恭喜’”。我的一个朋友就大声疾呼：“我就希望以后用‘为了孩子教育还是结婚（或者别生）吧’来劝我的人们发现，世界上有着‘为了孩子教育还是离婚吧’的先进事迹。”（当天晚上，她又在朋友圈里哀叹：“大家好，我妈妈正在计划给我请一尊送子观音造像寄给我。”）
不管怎么说，要恭喜朱莉和皮特。
我其实对这两位明星并不熟悉，只是他们硬生生闯进了我的朋友圈，才礼貌性地表示关心罢了。我更有感觉的是另一位明星，张曼玉。9月20日那天，是她的生日。不过，大家就是这般势利，对一个52岁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整个朋友圈，我只看到一个人转发了一篇《去TMD优雅老去，我就做个有皱纹的俗人》。
我喜欢张曼玉，就是因为这股范儿。作为一个对颜值要求很高的人，此前我对她几乎无感。直到她2014年在音乐节上开嗓唱歌。唱得不好听，都说她跑调跑得很厉害。但是我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当时她马上就要50岁了，还敢去尝试自己没尝试的事情，放眼当今娱乐圈，几人能有？现在的明星，大都是生活在安全屋里的人，不喜欢绯闻，不喜欢出错，每一步、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都是设计好的，一切要追求完美。
于是张曼玉就不理解了，“为什么非要年轻、没有皱纹才是美呢？美不是一切，它很浪费人生”。这多像杜拉斯在《情人》写下的那段著名的话：“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时光扫过之后，万物都会留下不一样的味道。人如此，物亦然。美国有个诗人叫娜塔莎·特雷休伊，她获过普利策奖，也赢得过“美国桂冠诗人”的称号。那天，我在朋友圈里看到她写的一首小诗《持家日常》，几乎每一个字，都泛着时光经过之后的琐碎：“我们哀叹那些坏了的东西，掉了腿儿的椅子，碎盘子，破衣服。我们祭出胶水的魔法，砸进钉子，补好破洞。我们尽可能地节俭，熔化小块的肥皂，收集掉下的胡桃，留着颈骨熬汤。把毯子在房子上抽打，我们看着那尘土，就像星星般被点亮，在整个院子里散开。傍晚，我们拉上窗帘给房间降温，把虫子赶到屋外。我的母亲熨烫衣服，唱歌，迷失在白日梦中。我在邮购清单上画记号，倾听经过的车辆。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张望邮箱，等待着来自远方某地的消息。”
那一切，纵然破旧，也仍是美的。那生活，纵然艰苦，也仍是美的。那些人，纵然已经老去、逝去，也仍是美的。
只是这种美，我们已经越来越不喜欢了。我们正生活于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追求时髦的时代，每个季节，都要换新的衣服；刚过几个月，就要新的包包；跑步的鞋子，还没沾染太多尘土，新的款式已经在邮递的路上。最明显的是手机，每年都更新换代，现在，每个人的朋友圈里不都在谈论iPhone7吗？哦，还有三星note7——买到这款手机的人们，真是不幸。
至少在手机的问题上，我仍然是个保守的人。我现在常用的，还是两年多以前的款式，另外一台，屏幕已经碎成中国山水画，也仍在服役。有段时间我甚至开玩笑，已经习惯了屏幕上的裂痕，感觉它别有一番味道了。我基本上用的都是落伍货，才不愿意跟风去追那些新科技的东西，毕竟，我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