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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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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在心中

曹若琳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0月17日   12 版)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风人,每每听到异乡的旅客赞叹:“这里的风景好美啊!”我都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春林初盛,夏草如茵,秋空一碧,冬雪初霁,航天城纯净的风景,我本以为不会在心中泛起丝毫涟漪,直到那一天:记不太清,也许是2008年的一次发射。平时对发射只持看热闹态度的我,早早登上了妈妈单位的一辆吉普车。那一天天公作美,西天边懒懒地浮着几朵云絮,微风拂面,带来些许凉意。

    我们的车沿铁轨一路深入戈壁深处。晚霞正浓,天边是一片恣意涂抹的色彩:鱼肚白,葡萄紫,胭脂红,桃花粉……大人们在一旁聊天,我趴在车后座上,沉默不语。也许浮现在我脑海的是课堂上老师刚教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许我只是惊叹于大自然变幻莫测的表演;也可能像每一个孩子一样,幻想着一个天马行空的神话。总之,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戈壁淡青色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两颗星。

    戈壁的夜是寒冷的。当暮色四合,远山渐渐隐退在天边时,戈壁有比别处更浓的夜,有比别处更冷的风。我们哆嗦着跳下车,空气微寒,吸到肺里让肺一阵紧缩。连我也有点紧张,不停地追问大人,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啊?唯有不远处的发射塔架,沉静地矗立着,白色箭身被铁臂紧紧环绕,像一个不想离开母亲的孩子。

    火箭与发射架分离,十分钟准备,五分钟准备。跺着脚,哈着气,全世界都盯着这里,而全中国人的心,是否也像我一样,悬在半空,充满期待和忐忑?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却又一溜烟跑到了终点。人们聊天,坐立不安,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我脚下的大地在抖动。火箭纯白色的箭身被火光照得通红。它先是抖了抖,接着一飞冲天,伴着人们的尖叫,伴着世界惊讶的目光。它好像不是依靠燃料推动的,而是依靠无数人殷切的目光。向上,向上,在夜幕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我仰望它飞去的方向,脖子酸疼,直到它渐渐消失。人们的欢呼声还未散去,黑天鹅绒似的夜空里,悬着一颗大而皎洁的月亮。

    在回去的路上我睡着了。街上鸣笛声响成一片,这是航天城少有的热闹日子。但我的梦里却有一轮大大的月亮,还有蓝天下一团团燃烧着的胡杨林。

    我不知道,多年以后我是否还会梦见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城。梦到春天潜滋暗长的绿意;梦到夏天战斗机一样的蚊群;梦到秋天一场纷纷扬扬的胡杨雨;梦到冬天枯黄的芦苇荡;梦到永远蓝莹莹的天;梦到某一晚看到的荒郊的月亮。

    那一晚,我深刻地感受到激动和自豪,犹如戈壁的景色一样自然而然地留在我的心中。确实,当戈壁的纯净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你面前时,很难有人不感动。更何况,这纯净是航天人的纯净,这宁静是航天人的宁静,这美也是航天人的美。

    尼采有言: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静默的航天城终有一天为世人所关注,正如我有一天注意到它的美,注意到每个航天人如这美景一样的内心。

曹若琳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0月17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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