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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15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和某先生闹掰那一天

谁也没有试图挽回曾经的友情

徐辛酉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1月15日   08 版)

    画家李滨声有张描绘旧京儿童发型的作品,小孩发型有一撮毛的、扎小辫的、分三块的,名目有歪毛、淘气,等等。老北京人称扎小辫时建立起的交情为“发小儿”,用现在的话说是童年的友谊,用文词说是“总角至交”。

    30年前,我小时候,男孩子发型只有或圆或平的寸头。如果哪个孩子留一个花轮同学那样油光的头,老师是要请家长的。当然,经得住时间和实践考验的交情与发型无关,而今还能拍着哥儿们的肩膀说,这是我发小儿。自然也有些感情经不起淘洗,或早或晚地断了。我和某先生的情谊,就断得有点早。

    某先生大我一岁,他家和姥姥家是老邻居,从前寒暑假我总要在姥姥家待一段,某先生则是假期最好的玩伴。两个人追跑打闹,互换玩具。某先生的母亲常出差,每次都给他带新玩具回来,让我颇为羡慕。如果这些都玩腻了,两个人拿着苍蝇拍,在院里比谁打的苍蝇多,也能折腾一下午。搬了新楼房后,某先生家在我家正下方,我们之间的友谊得以继续。某先生手工好,我不少需要组装的玩具都来自某先生的手艺。敲暖气管,是我们的暗号。当当几声,从窗户探出头简单几句话,在他家或我家,便可消磨一个下午。

    搬新家后,我转了学,某先生的小学在隔壁一条街上,我在新学校有了一班新同学。一天下午,我和一个同学在家门口闲闹,某先生也放学,便一起玩。这一玩,我和某先生的交情被玩断了。

    我同学提出一起去他家打游戏机。当年还是红白机时代,魂斗罗、赤色要塞什么的让男孩们着魔。某先生也是爱玩的人,自然欣然前往。我心里却一动,以我对同学的了解,他不会请不熟悉的人去家里,加之这个人又喜欢捉弄人,感到大概有事情要发生。

    同学家距离我家有4站地。上车坐了两站,同学张罗下车,我知道今天绝不是去打游戏了。三个人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下车,在小店林立,充斥着吆喝叫卖的小街里兜转,唯不向同学家进发。要告诉某先生吗,有人在捉弄他。现在已回忆不起当时的想法,应该当时也有一番自我折磨的心理斗争吧。能回忆起的是,最终我也成了参与捉弄的一员。大约半小时后,某先生明白过来,愤而离去。我则去同学家看了一下午《雪山飞狐》录像带。我想回家碰到某先生,解释下就过去了,多大个事呢!

    之后几天都没碰到某先生,敲管子他也不理。大概过了一周,和几个同学在门口玩,忽然另一拨儿孩子过来说,你们不许在这玩!透过他们,我看到某先生冷冷的眼神。晚上回家,敲门声响,母亲开门和来人寒暄,听声音是某先生的妈妈。母亲拿着几件玩具进来,说是某先生要妈妈来归还的。这是之前让他帮忙插的机器人,已经组装好。母亲问怎么了,我说没事。此时,我才觉得我和某先生可能不再是朋友了。

    从此,我居然再也没有碰到过某先生,却总能听到他的声音,因为他一直住在我楼下。某先生脾气不好,常和他父亲争吵,吵闹声成了我了解他消息的唯一途径。许多年后,吵闹变成了他和妻子的争辩声,再后来是他家孩子的啼哭声。听着不同的声音,我也约略知道了他人生的变化。到我结婚搬出去,这声音也听不到了。

    在还没能自主选择发型的岁数,在还没到互称发小儿的年纪,我们这根线就断了。十几二十年,我们声音相闻,却谁也没有试图去挽回曾经的友情。是不想还是不愿,是不在乎,是忘记了,还是我们生性凉薄?

徐辛酉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6年11月15日 08 版

发小儿那根线是哪一年断的
这一生还能和他们见几次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最是童年留不住
和某先生闹掰那一天
那一拜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