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哥”和流浪狗就像社会里的特殊人群和底层人士。用粗暴态度驱赶他们,与之对立,他们也可能暴力相向;而如果给他们以关怀,学会与他们共存,就可能创造和谐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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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我到台湾访学。在过去4个多月里,我一个人住在台北的山上,总想写写自己对台湾的校园氛围之观感,从大学里的流浪汉和流浪狗入手,可能足以“以小见大”。
“摇摇哥”是一个流浪汉。他的头发很长,时而凌乱,时而梳起;他的衣服很旧,却经常更换款式;他似乎也有很多双鞋子,有时穿人字拖,有时穿运动鞋。不过,摇来摇去是他永恒不变的状态。所以,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特别的名字——“摇摇哥”。
初见“摇摇哥”,我有些害怕,心想,学校保安怎么能让这样的“疯癫人士”进校园呢?但是,政治大学基本没有围墙,保安大叔就算想拦,估计也拦不住。
没过几天,大陆访学群里的朋友们都注意到了这位“摇摇哥”,并开始谈论他。很快有台湾教授回应:这位“摇摇哥”在政治大学已生活多年,不会伤害他人,不用害怕。这是我第一次对“摇摇哥”产生兴趣:这么奇怪的人,如何在校园里“摇”了这么多年?
一次夜归,刚进校门,在安静的夜色中,一群学生在电算中心的空地上练舞、练唱,“摇摇哥”跟着一起吱吱呜呜,摇动着他类似于“灵魂歌手”般的身体。沧桑的歌词,搭配“摇摇哥”的手舞足蹈,仿佛一种魔幻现实主义。
心疼“摇摇哥”的人不少。在台北的秋季,雨总是出人意料地降临。一天又下起雨,我在校外寻找一家可以避雨的餐厅。街角,“摇摇哥”也在躲雨。没有雨伞的他只能用破旧的衣服遮挡。惊慌、迷茫。
我选了一家餐厅,可以看见“摇摇哥”。10分钟后,我起身取餐,发现“摇摇哥”不见了。我想,他应该躲雨去了吧。吃完饭走路回学校。在校园公告栏的椅子旁,我突然发现两个学生正在给“摇摇哥”送吃的——一杯可乐,一份汉堡。“摇摇哥”笑眯眯地接过,像个孩子一样享用起来。三个人,笑了。
有一次,我和学校的教授吃饭,问起“摇摇哥”的身世。他们说,“摇摇哥”确实有点精神异常。多年前有一位教授帮助照料。后来那个教授离开了台北,就给“摇摇哥”安排了新的住所和照料人。所幸,大家都接受了“摇摇哥”,将他视为政治大学的正常居民。
“摇摇哥”的日常玩伴是学校里的流浪狗。这些流浪狗分布在校园各处,有的耳朵和尾巴明显受过伤。所有的狗都有一个共同点:乖且懒。
俗话说“好狗不挡道”。这些狗狗最喜欢霸占着图书馆门前的空地,懒懒地躺在阳光下。一睡就是一个下午。任凭学生们如何挑逗,它们就是不动。偶尔我也会摸摸这些狗。
考虑到安全,大陆高校一般不让狗进校园。偶尔出现流浪狗,师生会让保安把狗赶出去。不过,还是有一些狗在校园里流窜——那是校内社区居民没有管好的宠物狗。
我也曾经质疑过校园内流浪狗的安全性,直到有一次去东海大学访谈,他们社科部的主任回答了我这个问题。东海大学有一片非常宽阔的草坪,流浪狗经常在草坪上聚会。我问主任,这么多狗,安全怎么保证?他说:“流浪狗只要不发情,都不会有伤害性,也不会乱叫。我们对这些狗进行了人工阉割,一是控制繁殖,不让狗的数量增加,二是让它们在剩余的时光快乐生活。”
政治大学里的流浪狗有很多功能。有一次,两个年轻情侣吵架,在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谁也不理谁。这时,有一只流浪狗出现,躺到男孩子脚下。男孩子摸摸小狗的身体,小狗反而躺得更加踏实。女孩也凑过来摸摸小狗的头。就这样,两个人打破了沉默。真是“单身狗”相助。
前几天,我和一位来自大陆的高校教师路过图书馆门口。我问,这些流浪狗如果在你们学校会怎么样。他回答说,或许会被保安抓走,或许,它们会被吃掉。
大学对待流浪汉和流浪狗的态度,是大学师生群体心态的反映。我觉得,“摇摇哥”和流浪狗就像社会里的特殊人群和底层人士。用粗暴态度驱赶他们,与之对立,他们也可能暴力相向;而如果给他们以关怀,学会与他们共存,就可能创造和谐的境界。
值得一提的另一件小事是:在校园公车的排队处,有一个放置零钱的盒子,以备没带零钱而需要乘车同学的不时之需。盒子上写了一行字:“一块钱对您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这是您最高的道德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