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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这是网友常用的一句调侃，却是财梁建行小学的现实。在那里，西安体育学院网球专业毕业的邹鹏，担任着一二年级学生的数学老师。这件事让前去扶贫的范蔚然颇感心酸。
范蔚然本是建行总行机构部的业务经理，每天出没于“高大上”的北京金融街。2015年7月，这个年轻人来到山大沟深的财梁社区任第一书记，要与“泥腿子”们一起挖“穷根”。那时范蔚然是有些慷慨的。他在微信里写道：“前半生不害怕，后半生不后悔。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事实上，范蔚然真走出一条路来，一条“O2O”（线上和线下）扶贫的新路。
Online：线上党支部、众筹“百花谷”
财梁是陕西省安康市下辖一处村落，位于巴山深处。这里虽然山青水绿，却也一穷二白。全社区776户，2856人，其中近一半陷于困境之中。仅建档立卡贫困户就高达386户，人均年收入不过4816元。贫困人口多、贫困发生率高、贫困程度深是财梁最主要的村情。
群众富不富，关键看支部。实践已表明，推动精准扶贫，实现精准脱贫，筑牢基层战斗堡垒是基础。范蔚然深知此理。他到财梁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加强财梁社区党支部建设。然而，这却非易事。
财梁70名党员中近50%在外务工，很少回来；留下的党员平均年龄56岁，有的已是耄耋老人。该如何把这些党员组织起来呢？
范蔚然想到了微信。网络是无界限的。于是，他创办了“财梁社区”微信公众号和“先锋财梁——党员微信交流群”，坚持每周在公众号和微信群上发布党建信息和社区党支部最新动态。为了确保每名党员都注意到群里有新信息的发布，范蔚然设计了“红包签到制度”。当看到红包抢完了，就知道群里所有人都在线看到信息了。
“虽然很难保证群里的每名党员都仔细阅读了文件，但我希望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他们，不论在哪里，自己都是一名党员。”他说，
范蔚然一到财梁，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青山绿水，总觉得这么美的风景不发展旅游真是太可惜了。他一直琢磨着为村里建一条两边开满鲜花的乡村公路，把财梁打造成安康的“百花谷”，在满足城里人回归自然的同时，还能开发“农家乐”项目，打开村里优质农产品的销路，让村民获益。一想到未来的财梁鲜花开遍的盛况，他就心情大好。
为了前期投入的钱，范蔚然在妻子的启发下尝试了一把“众筹”。登录众筹网站，列上筹款理由，写下需求，注明期限，略带忐忑地，他把“打造财梁社区‘百花谷’”的信息转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信息发布没多久，100元、200元、500元、800元、1000元……来自建行的、汉滨区政府的、当地企业的、社区干部的、财梁在外打工乡亲的钱款，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不到24小时，2万元目标资金全部筹齐，大大超出范蔚然自己的预期。筹款页面的留言版上也写满了祝福：“愿这条开满鲜花的小路，通往新农村、新梦想、新希望！为范书记点赞！”“我用压岁钱支持小范叔叔修建美丽的鲜花公路，祝财梁社区的小朋友们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还有一位定居荷兰的安康人，看到“百花谷”计划后，执意要寄来郁金香的种子。
虽然财梁的气候和土壤并不适合郁金香生长，但范蔚然却被大家的热心温暖着：像他一样，爱财梁的人大有人在！财梁的明天大有希望。
Offline：把根扎进财梁的土里
网络虽然神奇，但也不能替代现实。范蔚然明白，他这个第一书记不把“根”扎村里，不跟财梁老少爷们儿一起摸爬滚打，不把大伙儿的精气神提上来，是不可能成事的。
在对财梁的大摸底过程中，范蔚然发现，过去出于人情等原因，村干部让一些不具备资格的人拿了低保，导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意识到，得让村民明白“靠着墙根晒太阳，等着别人送小康”是行不通的！于是，就在2015年，范蔚然干了件“得罪人”的大事——低保整改。
最开始，范蔚然也考虑到了这事的操作难度。乡村是个熟人社会，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愿意打碎别人的银盘子？何况，越是歪门邪道、歪风习气，越是扎手难弄。可是，发现了问题不解决，村两委的公信力哪里来，工作又怎么开展？
范蔚然首先做村干部的工作，讲其中的利弊，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留下小辫子被别人揪住，不如一次性把它剪了，今后在村里也能站着说话，这样的领导干部才能有威信。在村两委形成共识后，震动财梁的低保整改开始了。
那一个月，村委会几乎瘫痪了。被取消低保资格的村民们占领了村委会。他们就地住下，扬言不给低保就不走。有的女村民甚至躺在地上抱着范蔚然的大腿不放，不依不饶。但不管怎么闹，范蔚然在资格标准上就是不松口。最后，终于严格按照国家“八不准”和“九条红线”的要求对社区低保户进行了彻底整改。
整改后，财梁社区的低保户由原来的104户削减到55户。
经历了这次风波，村委会就像换了血，在村民中的威信大大提高。“谁都不敢再拿着村委会处理事情不公平、不公开、不公正来批判我们了。”村委主任佩服地说，“小范书记来了财梁以后，剔除懒汉，让村里人服气！”
要脱贫，光剔除偷吃嘴的懒汉显然是不够的，更要广开财源，打造特色产业，让乡亲们实干兴家。经过广泛调研，范蔚然笃定，生态农业和乡村旅游是财梁走上致富路的“两条腿”。他让村两委干部们立下“军令状”，要求每人必须在村里搞一项产业项目，不管是自己投资还是引进外面的资金或项目。
曾经沉睡的山村一下子“醒”了过来。有的干部看上了荒坡的潜力，带着乡亲们开起了茶园；有的干部惦记上了村边的黄羊河，带着乡亲们大田种水稻。而社区主任王博的“状子”是建一个年出栏1万只鸡的养鸡场。2016年夏天，他天天往山梁顶上跑，他的养鸡场投建正是吃紧的时候。秋天，一场的鸡娃子满地跑了。只是头一年只养了3000多只。入冬以后卖了不少，剩下的则在年关前策划的“杀年猪活动”中卖光了。
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寂寞啊
山上的一棵600年的桂花树病了，看着满地的落叶，范蔚然抱着桂花树，鼻子酸酸的。他一直给农业局打电话，直到他们答应尽快派专家来给桂花树看病。虽然在财梁还不到两年，但是这个大凉山长大的小伙子，却已深深地爱上了大巴山的一草一木。这一点如同他许多的建行前辈一样。
1988年，建行将安康确定为定点扶贫地区，28年来，包括范蔚然在内，先后有86名优秀员工实地扶贫。他们或是修路架桥改善基础设施，或是引资办厂兴办实业，或是援建学校启迪民智，不断探索着扶贫的道路。范蔚然延续了这一光荣传统，并为之增添了新的时代内容。而连接这86名建行人的是对大巴山这片土地的热爱。
范蔚然记得自己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到期货公司交易部实习，一个同行对他说，每看到大盘的涨跌，心里都特别的兴奋。听了他的话，范蔚然一下子就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因为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兴奋感。可在财梁的每一天，这里每一个小小的改变都会让他兴奋不已。这种兴奋也感染了他的新婚妻子。2016年4月，当她在财梁看到范蔚然后，她说，“我从来没有看到你这样开心过。你开心就好。”
两年的任期已过大半，范蔚然觉得时间像山里的风一样快，还有那么多事在筹划、在起步。他心里有些着急。北京的朋友问他在乡下的日子会不会寂寞，他觉得这真是个傻问题：自己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寂寞啊！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董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