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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 一档明星真人秀节目把心理医生参与者推上风口浪尖，在网络上下引起争议。舆论的焦点集中在，节目组和医生是否突破了心理咨询伦理底线？
“我当时看到那个灯光打下来的时候，已经基本上快要疯了……那是我的自己心里的世界，我不愿意让人看。”这是薛之谦参与时的诉说。他在该节目的沙盘测试中泪流满面，一个咖喱饭摆件撕开心底伤疤，令薛之谦回想起奶奶。随后，他对心理医生提议的“空椅子”疗伤强烈抗拒。
真人秀里植入心理咨询：心理医生分析明星行为、给每个人贴性格标签、普通场景隐蔽拍摄、公开沙盘测试作品……种种节目设置引了起心理圈内外人们的讨论。
“阿诺心理工作室”创始人薛畅接受本报采访，她内心对真人秀的心理咨询设置颇为抵触，表示不希望那些画面和解读再一次流传出去。
首先，公开揭露、剖析明星伤痕有违伦理？薛畅指出，节目邀请的心理医生事后回应，称他们的确拥有知情同意，谈不上擅自揭露明星隐私。“但从伦理上讲我不同意。不能说拥有了知情同意，心理医生就没有触犯伦理问题。”
薛畅说，之前也有一些类似的心理分析、情感咨询节目，表面上看当事人都是知情的，做好准备自己会被分析、暴露，但他们肯定不如专业人士明白：一旦暴露在公众面前结果会怎样。从这一点看，当事人和专业人士之间是不公平的。“当事人尽管知情，却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而这种潜在的危险只有专业人士才知道。”
第二，真人秀节目的心理咨询硬伤在哪？真人秀会因效果需要，简化掉一些心理咨询环节，薛畅对此予以理解，毕竟专业心理咨询过程本身并不好看，综艺节目需添加一定效果，且背后复杂的理论很难在节目中说清楚。
但薛畅强调，不能忽视的是，过程取舍与剪辑效果所带来的舆论的攻击或同情，都会形成巨大压力，对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我们心理咨询师有拒绝的权力，如果媒体认为我们的想法和专业东西不好玩不好看，我们有权说不做。宁可不做，也不能明知道伤害还坚持，这中间风险太高了。”
第三，心理咨询植入真人秀是否合适？薛畅坦言，在这方面她的态度比较保守，排斥两者的结合。她不认为心理咨询可以作为真人秀的卖点，因为只要是触及人类心灵的东西，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不可拿来娱乐大众。“我们不能认为故事是假的就和伦理无关，触犯伦理的行为和当事人说话真假没直接关系。在我看来，无论是做节目还是展示咨询过程，公开去做心理咨询本身就已经触犯了伦理。”
薛畅指出，除了心理咨询专业过程不适宜媒体呈现，这里还涉及到对心理咨询师自我保护的问题。一些人会因为专业人士的公开曝光而找他咨询，比如倾诉感情问题，那么动机就不再单纯。加之咨询前就已经产生移情，对专业人士投入太多期待和幻想，这些因素都会干扰心理咨询，影响咨访关系。对专业人士而言，越少暴露，就越能保护他在这条路上持续往前走。
“心理咨询整个过程和媒体宣传是不合适的。但在一个心理咨询行业正在发展的国家，不通过媒体宣传让大家真正认识心理咨询，好像也很难。”对于该行业“抛头露面”，薛畅心里既能理解，又很抗拒。
那么一旦心理咨询过程站到舞台聚光灯下，专业人士言论的边界是什么？薛畅表示，心理咨询师应该把握好平衡的尺度，在电视节目中不妨“泛泛而谈”，即集中评论某一类现象，而不去具体剖析一个人。同时，心理咨询师不可一言堂，要淡化个人创伤，把所有可能因素都努力呈现出来。“以薛之谦参与的真人秀节目为例，当他情绪崩溃，伤心地哭了，节目组可以选择不播出后面片段，或者后续说明有时候碰到一些事情，人们也许都会泛起相似的情感体验，节目不只针对薛之谦一人的行为。” 薛畅认为，只需描述现象，不分析任何个体，这才是理想的公开呈现方式，能相对保护当事人。
另外，薛畅也对有意宣传心理咨询的媒体、节目组抱有几分期待，未来是不是可以去展示人心有能量、积极的一面，而非总是揭开伤疤，让大家去看别人的悲惨经历。“我们每个人能够真正成长、强大，并不是因为伤痛本身，而是因为学会了利用资源渡过痛苦。人虽然活得很痛苦，但也都活得很有力量。”
沈杰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