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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过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舒服日子。”最近，上海最著名的妇产科医院之一、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以下简称“一妇婴”）正在发生一件“大事”，这家医院已经连任两届的院长、53岁的段涛，卸任院长职位，宣布创业。
事先，这个一直通过“段涛大夫”微信公众号与患者“连接”的三甲医院院长，并没有向朋友、同事、领导以及粉丝透露过类似的想法，“我不想给他们劝我的机会，我也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原本，他可以像大多数“越老越值钱”的医生一样，静静地做一名老院长、老专家、老教授，但是，他却在已经半百的岁数决定“做一些不一样的事”，“去改变这个行业，去影响这个世界”。
“网红”院长
在医院院长圈里，段涛一直与众不同，他是一名“网红”。
2014年4月，“段涛大夫”微信公众号正式开始运营。每周两篇，雷打不动，“比月经还准”，所有文章均由段涛本人撰写。如今，“段涛大夫”微信公众号粉丝达到28万，微博粉丝约30万。
这些粉丝的活跃度极高。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注意到，“段涛大夫”的每一篇推文，阅读量平均可以达到4万左右。他所写的文章可以分为两大类：和他从事的妇产科（特别是产科）相关的科普文章，和专业无关的思考和感悟。
有人好奇，一个医院的院长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写科普文章和管理心得？段涛当时的说法是，“时间就像女人的‘事业线’一样，挤一挤就会出来”。他从事医疗、教学、科研和管理的时间并没有减少，只是挤出了些零散的时间，充分利用好了而已。
这个三甲医院的“网红”院长挤时间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可能是全国第一个把“无聊会议”摆上台面来说一说的“院长级人物”。
他告诉记者，“段涛大夫”的文章撰写，来自以下这些时间的利用：一是开无聊会议时，手里拿一本笔记簿和笔，装模作样地记笔记，其实是在写下一周的文章；出差乘飞机的时候，无论是候机还是乘机，准点还是晚点，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写东西；等妻子一起出门的时候，利用妻子化妆、打扮、换衣服的时间；陪女儿做功课的时候，他有时会走神，顺便想想下一周写些什么东西。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注意到，“段涛大夫”关于“怀孕生孩子那些事儿”的科普文章，较受欢迎。他总能把门诊中遇到的孕期误区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关注”。比如，“孕期补钙Q&A”“怀孕可以化妆吗？可以吃冰激凌吗？可以运动吗？”“孕期发烧、牙疼怎么办？”
段涛说，他一直试图寻找一种与患者高效、顺畅沟通的办法。社交平台，是个好路子。
事实上，“一妇婴”的智能化便民措施，至今仍为老百姓津津乐道。打开医院官网，你会看到打眼的“智能医生”广告，它能24小时实时在线回答患者相关提问。这家医院，同时也是上海最早响应“医生多点执业”政策的医院，院长段涛牵头，主动“放”专家们去外面开刀。
医生身价到底几何
“医生多点执业”和“鼓励事业单位人员在职创业”成为段涛想要实现“高效率”梦想的一根导火索。
大约两年前，段涛就成为医疗卫生领域少有的、鼓励公办医院专家“多点执业”的医院院长。他不仅鼓励，而且帮医生们把后路都“蹚平”了。
“刚开始，多点执业放开了，医生们一方面不敢给院长递交申请报告，怕院长有想法；另一方面，医生们也不敢去民营医疗机构执业，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没保障。”段涛的做法是，以医院的名义出面“谈妥”一些民营医疗机构，在对民营医疗机构考察后，认为其硬件、医护软件等符合要求了，再进入合作大名单，医生们可以自由选择在以上哪一家民营机构“多点执业”。
这次尝试，成为段涛创业的一次“启蒙”。
他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自己创办的新公司名称还有待商榷，但要做的事儿基本与医生们的“身价”再定位脱不了干系。他打算成立一家医院管理公司，并配套成立一个医生集团。
医院管理公司，负责帮助妇儿领域的民营医院进行规范化的管理，包括医护标准、手术标准、管理标准的建设等；医生集团，则会吸纳妇儿领域的全国顶尖医生合作或者合伙，帮助这些医生找到放心的、靠谱的民营医院进行多点执业。
段涛要做的，是当一名“跨越多所医院的超大型医院”的院长。“我来找到好的、有保障的民营医疗机构，把它变得规范化，再向医生集团的医生们推介这些医院，牵线搭桥。”段涛说，民营医疗机构大多硬件不错、软件不行，公立医院的医生们想提高收入，两者具有天生的“合作意愿”，之所以合作不起来，问题出在“医生的顾虑上”。
一方面，医生除了挣钱，还希望有更好的学术研究空间，他们不愿意放弃大学里的教职，去民营机构“纯挣钱”；另一方面，民营医院的护士、麻醉师等辅助团队不够规范，与公立医院的大专家配合不好。
段涛可以提供的，是一间经过规范化管理、靠谱的民营医院以及一个可以成为医生集团合伙人的机会，如果一名专家愿意All in（全心投入），那么，他还准备成立一间学术研究院，供大牌医生们“做学术”。
目前已经有业内知名的专家向段涛表达了合伙意愿。“大多数民营医院可以高薪聘请一个专家，但不会给合伙机会。我是邀请专家们过来，一起创业。”段涛说，一个大牌医生的价值，绝不仅仅是每次200~600元的特需挂号费所能衡量的，“一个医生带领的团队，很有可能可以直接支撑起一家医院。”
妇儿版块未来最缺“管理”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了解到，妇女儿童领域的医疗是目前医疗消费者付费最多、最愿意付费的版块。近年来，各地民营妇儿医院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各大保险公司也相继推出了围产、儿童相关的医疗保险。
以上海为例，多家三甲公办妇婴医院都在门诊开设了特需服务、VIP服务，挂号费在200元到600元。除此之外，公办妇婴医院还开设了国际部、浦东分部等机构，专为特需人群服务，挂号费一般在300元至400元。这些医院的国际部病房、VIP病房收费高达每晚数千元，却仍然门庭若市。
然而，昂贵的挂号费并不代表均衡、优质的服务。在上海一家三甲妇婴医院的浦东特需门诊部，记者看到，300元左右的特需号到了黄牛手上能被炒到1500元左右，这还不是个别专病专家的号源。
以段涛为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大约13：30，他刚刚看完一上午50个特需门诊，他的特需门诊报价是600元。按照早上8：00开始看病计算，他5个小时看了50个病人，平均每人谈话时间约为6分钟。
在母婴平台“宝宝树”上，因为他“话很少”“时间紧”，很多孕妇对自己付出600元后得到的服务并不满意，“每次去要提前想好一些问题去问他，否则600元花出去3分钟就被打发出来了”。
很多医生的“身价”，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谜。一些老专家，有时候会在医院门口被黄牛当做病人拦下“推销”，这种时候，他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身价已经达到了一个号1000元甚至数千元。
但这些钱，只是“传说”，医生本人根本拿不到。段涛想让医生们的价值回归到正轨上，“能不能有一天不需要向黄牛买号了，想要这个专家更好的服务，直接去他执业的私立医院挂号？”
在上海的一些民营妇儿医院，因为采取预约制度，数百元到上千元不等的挂号费花下去，可以保证与医生聊天15~20分钟。然而，因为管理制度跟不上，民营医院请不到好医生，更请不到业内顶尖的医生。
这样造成的恶性循环是，病人挂号难、挂号贵，还得不到优质服务；医生看病累、看病苦，却得不到丰厚的报酬。
段涛想要改变这一现状。6月2日，他正式对外宣布开启“创业模式”，并喊出口号邀约业内专家一起加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烨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