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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今天，在好莱坞动画大片的制作名单里，我们常常能看到一大堆来自中国的名字。颇为讽刺的是，近年来国内的动画片却往往被人诟病低龄化且艺术水平低下。中国的新一代动画人孜孜不倦，谋求本土动画的复兴，还是很难丢掉美国和日本的影子。可是，我们也不该忘了：中国的水墨画曾经开创过一种特立独行的动画风格。只是今天它已经很难再寻踪迹。
《小蝌蚪找妈妈》（1960）
1960年，中国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诞生，其中的动物造型取自国画大师齐白石的作品《蛙声十里出山泉》。影片从一本中国画画册开始，封面打开后呈现的是一幅荷塘小景，镜头渐渐向画面推去，古琴和琵琶乐曲响起，池塘里的小蝌蚪也开始动了起来。这些动物的形象没有轮廓线，在宣纸上自然渲染，意境深远。这个经典的故事也成为一代代中国少年儿童的集体回忆。
该片一上映便轰动世界：从瑞士洛迦诺到法国安纳西等电影节，获得荣誉无数。然而，由于要分层渲染着色，15分钟的短片极为耗时耗力。而这种几乎不惜工本的创作方式也可能是今天难以将其复制的原因之一。
《牧笛》（1963）
在初夏早晨的江南田野，一个打盹的牧童发现自己的牛失踪了，原来牛被飞流千尺的瀑布所吸引。牧童唤它，它不动。牧童从风竹发出的音响有所领悟，削竹为笛，吹奏出悠扬悦耳的乐曲，水牛被笛声吸引回到牧童身边。他骑上牛背，踏着暮色的田埂，悠然归去。
这部短片的拍摄历时3年。虽然故事简单，却处处透露着东方美学和哲思，并借着牧童一路找牛，展现了中国山水画中常见的高山峻岭和飞流千尺。国画大师李可染特意画了14幅水牛和牧童的水墨画，供制作团队参考，这样奢侈的支持在今天似乎不可想象。影片的配乐也很出彩，笛声贯穿全片，被奉为经典。
《鹬蚌相争》（1984）
这部水墨动画片改编自《战国策·燕策》中著名的寓言故事，依然出自上海美影厂。出品之后也获得了诸多国际赞誉，甚至一举夺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
可是，这时的水墨动画已经不得不考虑成本问题了。为了降低开销，导演也创新性地把剪纸和水墨进行结合。动画师们在毛边纸上画颜色，使之产生国画的浓淡、晕化的效果，然后沿着轮廓边缘撕下来，再组装成型。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人物兼具强烈的质感和水墨之美，开创了剪纸片的一个新的类型。
《山水情》（1988）
老琴师在回乡途中寻觅知音，找到一个渔家少年，结为师徒。老琴师循循善诱，少年聪颖好学，终成大器。高山流水之间，老琴师将心爱的古琴赠给少年，独自走向山巅白云之间，少年弹奏古琴，悠扬的琴声，送走消失在茫茫山野的老琴师……
影片的剧情没有激烈的戏剧冲突，却用水墨的笔触把中国诗画相融的意境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本片人物、场景设定邀请了著名国画大师吴山明和卓鹤君。在处理师徒离别的影片高潮戏时，甚至采用了画家现场作画，摄影师现场拍摄的手法，再将之与动画镜头合成，带有丰富的层次感。
只可惜，这部片子几乎成为中国水墨电影的“广陵散”，被很多人誉为“中国动画彻底商业化之前的最后一部艺术精品”。
《小鹿斑比》（美国 1942）
中国水墨对于动画的影响却不仅仅限于国内。这部迪士尼的经典动画追随了一只小鹿成长为族群领袖的历程，其中的画面需要大片森林作为背景。然而，因为小鹿斑比身边到处都是树木和灌木丛，如果还是使用写实的西画风格，画面中就会出现很多线条，显得杂乱无章，主角们还会因此被淹没在背景里。这个技术难题迟迟没有解决，项目也因此搁置了很多年。
华裔动画师黄齐耀的出现改变了这部动画的命运。他把传统的中国山水画和油画技法融合，创造出一种写意的自然风格。他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森林的形态，还可以通过笔触的变化调节背景模糊的程度，衬托出斑比奔跑的速度。
今天的电脑动画日趋追求细节的精准，而黄齐耀大师的创举却永远在迪士尼动画史上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辉夜姬物语》（日本 2013）
水墨动画在国内式微，却在这部禅意满满的日本动画中找到了用武之地。
故事本身取自于日本家喻户晓的民间童话“竹取物语”。老农在林间发现了出生于竹笋里的小娃娃，带回家精细呵护，娃娃也飞快地长成了美艳绝伦的姑娘。老农又在野外发现了绸缎和金子，便决心按贵族方式培养姑娘。然而，住进京城豪宅的“公主”却发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最终回归自然。老农富贵的生活也仿佛成为南柯一梦。
导演高畑勋把中国水墨与西方水彩相结合，再加上日本鸟兽戏画的表现方式，画面采用大量留白，给人回味无穷，也在水墨动画的创新方面作出了有益的尝试。
至少，市场对这样的尝试是买账的：该片获得了第87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提名。反观中国自己的水墨动画，我们恐怕会有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