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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于1983年的“东北老字号”在全国拥有1500万会员？2013年以来，一家名为“鹿参堂”的机构频频亮相并销售一批批宣称对中老年人疾病有特效的保健品。
但是，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调查发现，鹿参堂所称的公司实体并未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其销售的所谓“中美合作”的部分保健品系违法生产。而在鹿参堂宣传册载明的一些荣誉，也被证实并不存在。
号称1500万会员的鹿参堂公司并不存在
最近，赵明（化名）给经常感冒的孙女寄去了4瓶“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口服两次之后，孙女偶然拿起药瓶，发现瓶身标注的英文存在不少语法错误。直觉告诉她， “外公可能买到了假货”。
事情追溯到2016年。一天，赵明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东北鹿参堂的工作人员，嘘寒问暖之后，称可给老人寄一些介绍保健品的杂志。
赵明此后收到了两份分别名为《第9期养生专刊》《2017春季养生专刊》的32页小册子，A4纸大小，铜版纸印刷。手册封面左上角印着“鹿参堂”的LOGO，宣称是“东北老字号”，并标明了“R”字商标。
两本册子的封面各称鹿参堂在全国拥有1000万、1100万名会员。《2017春季养生专刊》还刊发了一张照片，系某行业协会为鹿参堂颁发的理事单位牌匾，其中显示鹿参堂公司全称为“东北鹿参堂股份有限公司”。
翻开手册，赵明看到每页都至少介绍了一种保健品，主要面向老年人。其中，“第3代灵芝破壁孢子油”号称每罐市场价590元，会员价125元。考虑到家人曾吃过类似产品效果还行，于是，他拨通了封面的全国咨询专线。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近日也以患者名义拨打了这个电话。一名工作人员称，鹿参堂总部在长春，销售的产品共200多种，“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系与美国纽邦莱公司合作生产，由鹿参堂提供东北盛产的灵芝，纽邦莱提供独家技术，鹿参堂拥有“优先购买权”。
若是非会员，售价是198元。上述工作人员说，该产品为保健品，有“治疗三高、心脑血管病、清除体内垃圾、调理肠胃、消灭癌细胞、预防癌症”等6种功能。赵明收到的手册也显示此产品是鹿参堂2017年最畅销的产品，“只要坚持吃一年，就会见证各种生命奇迹”。
在电话中，工作人员表示，鹿参堂的全国会员数量已上升至1500万名。
然而，记者调查发现，东北鹿参堂股份有限公司在全国工商系统中并无注册资料。而所谓“鹿参堂”商标，记者也未在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官网查到与其字体一致的商标信息。
“可预防癌症”的软胶囊系不合法产品
事实上，“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也是不合法的产品。
赵明家人近日提供的前述软胶囊瓶身显示，该产品由高氏药业国际集团（香港）有限公司监制，上海高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其大陆总经销。瓶身还印着“纽邦莱”“中美合作”等字样。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调查发现，所谓监制、大陆总经销、技术支持表面上是3家不同的公司，其实浮现着同一套人马的身影。
香港及内地的工商资料载明，高氏药业在2012年3月“已告解散”，上海高邦则于2016年10月被上海市青浦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吊销营业执照，原因是该公司成立后无正当理由超过6个月未开业或开业后自行停业连续6个月以上。
记者注意到，上海高邦的法定代表人为高文峰，其官网载明的联系方式，与软胶囊瓶身所印香港“高氏药业”官方网站中的“高经理”联系方式相同。
看似有美国背景的“纽邦莱（niubanglai）”也与这两家中国公司有关。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官网显示，这个2010年9月申请的商标，类别属“方便食品”，申请人同样是“上海高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如今，该商标的状态为“无效”。经手该商标申请过程的一名人士告诉记者，“纽邦莱”商标的初审是通过的，但因与驰名商标“纽崔莱”相似而被提出异议，“（所以）在异议的环节里面被打下来”。
更严重的是，“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所标注的卫生许可证号等信息是无效或虚假的。
一名购买者近日提供的软胶囊瓶身信息显示，该产品的卫生许可证号是“豫卫食证字（2007）第410000-000025号”。但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注意到，2013年11月，原河南省卫生厅已发布通告，称由于食品安全法颁布，“豫卫食字”等食品批准文号均全部到期，自动废止，“任何标注上述批准文号的均为无效批准文号”。
事实上，在国家食药监总局官网上，记者查询不到中文名为“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的保健品、进口保健品或药品，也无高氏药业监制的孢子油类产品。
广告频频现身部分媒体
记者调查发现，在鹿参堂，虚假的不只是“破壁灵芝孢子油软胶囊”。
前述《2017春季养生专刊》共列出4页“特价区”，载明了25款软胶囊。它们的包装多为褐色或白色瓶身，标签则以单种颜色为底色，并大多附一个圆框图片。产品命名多是“主要材料+软胶囊”，如“健脑素软胶囊”“海参肽软胶囊”和“纽邦莱虫草软胶囊”等。
然而，这些特价产品有21款在国家食药监局官网无法查询到信息，均不属于国产保健品、进口保健品、食品和药品的任何一类。
多年来，鹿参堂有关产品的广告频频出现在一些媒体上。2013~2014年间，浙江某老年报刊登了鹿参堂的产品广告16次，其中11次为整版，5次为半版。北京一家都市报也在2013年1月刊登过鹿参堂的野山参广告，两家门户网站当天进行了转载。
记者注意到，国家工商总局当时适用的《食品广告发布暂行规定》第9条规定，食品广告中涉及特定功效的，不得利用专家、消费者的名义或者形象做证明。不过，浙江某老年报的鹿参堂广告多次出现了浙江、北京地区的消费者或患者的评价。
在《2017年春季养生专刊》等手册中，鹿参堂更是看似拥有多重荣誉，例如，其宣称于2017年成为中国保健品协会理事单位。但是，民政部社会组织查询系统中并无名为“中国保健品协会”的组织。名称相近的有“中国保健协会”，该协会工作人员则否认鹿参堂是其理事单位。
宣传册还引用了“北京协和医院肿瘤科主任张海天”“北京协和医院王海军教授”等专家的推荐评价。记者联系了北京协和医院，工作人员表示该院没有这两名医生。北京执业医师信息查询系统亦无二人信息。
“暴利是可耻的！赚老百姓的钱是可耻的！卖伪劣品是可耻的！”在赵明的家人看来，鹿参堂小册子封面印着的这些大字，如今看来显得有些讽刺。
7月17日上午，记者再次致电鹿参堂咨询热线，在表明记者身份之后，工作人员改称这不是鹿参堂，随后挂断电话，拒绝作出回应。
本报北京7月18日电
实习生 邱晓芬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卢义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