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葛宇路：痕迹
葛宇路想成为一块路牌，但他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这个27岁的艺术毕业生，一直锲而不舍地留下自己的大名。无论是大马路、海报栏，印着小广告的墙面，还是臭烘烘的厕所，都可能留下他的涂鸦。和朋友出去闲逛，偶然发现无名路，他顺手就贴上自制的小标识——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不过，这些痕迹几乎都快速湮灭了。
除了这次，他差点就成功了。在北京一处街区，他悄悄植入了自制路牌，蓝底白字，跟正规的一个样。他相信自己找到了一条真正的无人路，“葛宇路”不仅被多个地图软件收录，而且使用起来相当方便，外卖、快递、网络叫车都畅通无阻。
可惜的是，这条没有小标识的路其实有名字。在监管缝隙中潜伏4年后，因为曝光，自制路牌很快被有关部门拆除。
试图留下自己的痕迹，是人类彰显存在感的方式。但丰碑总是为伟人而立，对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来说，要想成为一块路牌，门槛都高不可攀。
没有旁人见证“葛宇路”的诞生，但许多人见证了它的消亡。令葛宇路略感欣慰的是，他的名字至少以这种形式，留在了这条马路上，留在了公共空间中。
李显龙：遗产
有人拼命想留下自己的痕迹，最终被抹去。有人要求身后不被世人瞻仰，却得不到尊重。
新加坡首任总理李光耀，去世前曾留下遗嘱：必须拆除他的故居，以免成为“供人崇拜的遗迹”。但身后的事，他说了不算。儿子李显龙作为继任总理，就是不愿意拆掉这座房子。
对他来说，故居是父亲留下的重要遗产。并非关乎金钱，而是一种更加隐晦的影响力。房子在那儿，这位现任政府首脑、政治资源的继承者，似乎就能更好地凝聚权力。
这栋房子也带来了割裂。弟妹与他反目，声讨“李光耀的价值观哪去了？”沉寂了多年的“演说者之角”，重新喧哗起来。不久前，多达400人示威抗议，要求对李显龙进行独立调查。
在一个公民意识觉醒的国度，紧握着权力图腾不放，反倒可能将一手好牌打烂，将当权者送入漩涡之中。
大卫·博伦斯坦：白猴子
曾有两年时间，大卫·博伦斯坦每天醒来后，像变魔术一样地“变脸”：有时，他是著名黑管乐手，千里迢迢远赴中国表演音乐；有时，他是个加拿大运动员，在重庆郊区参加国际漂流比赛；有时，他又是美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出现在重庆某楼盘启动仪式上。
在来中国前，大卫的身份倒是很确定，他是个人类学博士，美国人。来了中国之后，他的身份变得极富戏剧性，国籍和职业随时可以调整，以配合需要的“国际化”“高大上”场景。按行话说，他成了一只“白猴子”——专门在中国各种商业活动上走穴的外国人。
如今，他不再是“演员”了。他索性成了导演，拍了部关于“白猴子”的纪录片。这个故事不需要剧本，就已拥有卡夫卡式荒诞。只不过，在这场“变形记”里，他和曾经的同事们，没有变成大甲虫，他们变成了一只只“动物园里的猴子”，中国观众爱看什么，他们就卖力表演什么。
小伟：兴奋剂
为了应付中考体育测试，初中生小伟（化名）服用了兴奋剂。
他的母亲后悔不已，不是后悔给孩子用了药，而是后悔用得太晚。测试前一周，孩子才开始服用一种含麻黄碱的药物，“很多学生提前几个月就吃”。她懊恼自己“后知后觉”“不负责任”。
测试成绩令他们很满意。平时只能考39分的小伟，仿佛“开了挂”，一下子考到46分。至于药物副作用，家长们并不当回事，“等上了高中再慢慢往回补”。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面对眼下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如何钻空子，抄近道，抢跑在别的孩子前面。
事实上，没有一场考试能真正决定命运。在考场、竞技场上作弊，在人生漫长的跑道上，总有一天会摔得惨烈。那些让孩子吃药的家长们，已经病得不轻，才是真的“该吃药了”。
郭路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