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将至,本来每天忙忙叨叨,想不起快过中秋节了,结果一个朋友专门开车到我单位,给加班的我送来了有机食材做的月饼,让我感激之余又感慨——中秋又要到了。
下班夜深风凉,拎着月饼回家,小区里的虫鸣已清减许多。遥想千里之外,我那日光丰茂的岭南老家,稻田里的蛙噪定然昂扬依旧。祭拜月神的阿姆阿婶后面,却少了一个盯着月饼咽口水的馋小子。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饼不同。
在我还小的时候,月饼也很小。月饼的心思也如我一样简单,厚厚的面皮,裹着浅浅的豆沙。刚刚告别饥饿的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糖还比较贵,大多数小伙伴都喜欢吃甜蜜蜜的豆沙。月饼平时也是难以吃到的。一脸馋猫相,跟着母亲去拜月神,想必是那时候的表情包标配。
随着月饼慢慢长大,我也渐渐长高。改革开放富起来的月饼,先是发福了,块头更大了,很快,黑豆沙、红豆沙、绿豆沙也日见丰满,皮薄馅足。薄薄的饼皮酥酥脆脆,闻一闻都觉得香。
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初,南粤大地,春潮涌动,我印象里大人们坐下来就是谈赚钱。村里外省来的民工越来越多,我甚至平生第一次在村里见到来做生意的越南人。街上女孩儿的衣服日渐洋气,月饼也赶时髦,甩掉身上老土的黄油纸。送礼的时候,月饼的确是金玉其外,产家一般是广州的某某酒家,更拉风的是香港的。高贵的金属盒子上印着花体的英文,图案也是花好月圆各种幸福感过剩的热情洋溢。其内嘛,倒也不是败絮,但其心机颇深,馅有蛋黄、莲蓉、枣泥、椰蓉、蔓越莓、莲藕、西梅……
这样的月饼普通人家舍不得自家吃,节前大家送来送去,辗转多手。繁华过后,月饼小姐竟成了剩女。我清楚记得,这些盒子里都有塑料袋包装的保鲜剂,保质期基本到中秋节。中秋节一过,就过了保质期。时序已是中秋,大家怕凉,肠胃也消化不了太多,更不敢吃过了保质期的食物,高端月饼结局凄凉,多数是一扔了事。
从吃得饱,到吃得舒服,终于到了追求吃得安全。
转眼到了2000年,我来到北京求学,看到很多大商场的豪华套装月饼,动辄就是数百元起步,一时过度包装的歪风盛行。
每到节前,不少闻达的朋友都和月饼奔走在送礼的路上。不合时宜的我,就是去稻香村买两块,与爱人吃个意思意思,再携手看看城市的月光。
2013年的中秋节前,送月饼的少了,原因是“八项规定”之后,送礼之风煞住了。我去大商场看了看,月饼都在打折促销,欣喜之余,我买了几盒,大大方方送给我在部委的老同学们。不出所料,他们的中秋过得清汤寡水的。
话音刚落,我哈哈一笑,打趣说:“哥送的不是月饼,送的是个风清气正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