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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过地震，也听说过海啸，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海啸和地震对每一个具体的人意味着什么？”今年8月5日，在离开日本东北大学灾害科学国际研究所返回东京的路上，马来西亚马来亚大学电气工程系学生纳斯里·本·亚克卜（Nasri Bin Mohd Yaacob）向笔者说：“或许以‘再生’为出发点，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可能性。”
8月2日至6日，第六届亚洲大学生环境论坛在日本举行，“生物多样性与再生”是本届论坛的主题。论坛期间，笔者跟随来自8个国家的64名青年大学生及16名教师代表一同赴日本东京、千叶及宫城县灾区，围绕这一主题展开实地调研。
一遍遍重忆灾难是为了行动
2011年3月11日的日本大地震和海啸夺走了2万人的生命，重灾区宫城、岩手及福岛三县，目前仍有数万灾民在艰难重建家园，但地震、海啸、核灾所遗留下的心理创伤却难以愈合。
8月3日下午，参加亚洲大学生环境论坛的青年学生们在宫城县松岛参观时遇到了一位特殊的游船解说员——50岁的横山纯子女士。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与海啸摧毁了纯子的家，夺走了她至爱的丈夫。“整个松岛地区至今仍有2500多人没找到，海啸发生后的3个多月里，我用尽所有办法寻找亲人，甚至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虽然已时隔6年，但纯子只要一提起当年的情景就双眼满含泪水。经过5年半的临时住房过渡后，纯子与父母去年终于搬进了灾后重建的家中。然而她很快便又走出家门，成了松岛游船上的一名讲解员，一遍遍地讲述海啸、互助、感恩与敬畏……“我们一遍遍重新回忆这些痛苦的瞬间，是为了提醒人们应该采取行动，保护生态环境，”纯子告诉笔者说，为了环保公益，她不得不常常早出晚归，没少因此与父母吵架。她说：“经过这样的大灾难，更让我们意识到生态环境与灾难保护的重要性。”
纯子的经历令游船上的青年学生们动容。她说：“在大自然面前，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很弱小，只有同一个地方的人互相支持，我们才能照顾好自己。”
现年22岁的东北大学大三学生白井森隆也经历了那场大灾难。此次他作为海啸亲历者来与参加论坛的各国青年交流。2011年大地震与海啸发生时，白井还不满16岁。有调查显示，被海啸冲击后的灾区青少年里有很多患上不同程度的灾后创伤心理疾病。通过当地政府支持的“下一代创造工坊”计划，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期间，9名像白井森隆那样的灾区少年被送到了英国进行为期两周的交流活动。“在伦敦，我们与当地人同吃住，一起讨论地震、海啸与灾难创伤的话题，希望能在进行心理疗伤的同时，呼吁当地人重视生态环境问题。”白井森隆告诉笔者说：“我们不希望别人也经历这样的痛苦，但我们一次次掀开自己的伤口，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忽视大自然所承受的严重后果。”
不论是聆听海啸幸存者的亲身讲述，还是走进东北大学观看3D《东日本大地震》纪录片，每一名青年学生都上了深刻的一课。马来亚大学学生Nasir说：“我从新闻中了解了一些东日本大地震的报道，但没想到当地人的经历这么惨痛，这是来日本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这一切也正如永旺集团CEO冈田元也在第六届亚洲大学生环境论坛开幕式上所说的：“让各国大学生们去看、去听、去了解、去行动，是环境保护的关键一步。”
环境再生：生蚝养殖场的危与机
“灾难是大自然向人类发出的警告，而警告之后应该如何回应才是东日本大地震教给我们的最重要经验。”宫城县渔业合作组织户仓港分支总负责人阿部富士夫8月3日与到访的青年学生们交流道。
户仓港是宫城县首府仙台市的重要天然渔港，以生蚝、扇贝、海带等水产养殖为支柱产业。“3·11”东日本大地震及海啸发生后，当地的水产养殖业遭受重创，原有的500艘渔船灾后仅存50艘，生蚝与扇贝的养殖设施更是被破坏殆尽。如今6年时间过去了，当地生态修复进展如何是论坛学生们此行调研的重点。
8月3日上午，在宫城县渔业合作组织户仓港分支办公室，分支总负责人阿部富士夫向学生们介绍说，6年来，当地渔民通过互助组织不仅重建了生蚝养殖场，还通过生态重建与修复计划，帮助当地水产品获得了ASC国际认证，走上了可持续绿色养殖之路。聆听完阿部先生的介绍，学生们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救生衣、登上渔船前往养殖场。
当户仓港生蚝养殖项目负责人后藤清广从海水中拉起一条生蚝养殖链时，在场的同学们不禁发出一阵阵惊呼，只见铁链上长满生蚝、扇贝和裙带菜。后藤介绍说，海啸发生前，当地过度养殖海产品，致使水质恶化，生蚝的品质也逐年下降，一般需要养殖2-3年才能上市销售。海啸发生后，当地养殖设施都被摧毁了，在清理完垃圾后，养殖户们发现海水干净了，渔船却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只能重新规划水产养殖布局，减少养殖规模和密度。“这本来是无奈之举，但没想到大自然给了我们回报，现在生蚝只需要一年时间就可以达到原来的上市要求，品质也大大提升了。”后藤清广说虽然现在生蚝的养殖规模比灾前大幅减少，但因为获得ASC认证，生蚝能卖上好价钱，收入令人满意。他现场打开一个养了9个月的生蚝，果然个头大，肉饱满，令在场的同学们垂涎欲滴。后藤笑着对同学们说：“托新养殖模式的福，现在我终于也有时间带着老婆去看场电影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忙”。
社群再生：宫野森小学的“绿色重建”行动
用实际行动回应大自然警告的不仅有户仓港的渔民们，还有宫野森小学的师生们。
8月3日下午，论坛师生们一行来到宫城县的东松岛市参观2016年12月竣工的宫野森小学，这是日本中央与地方政府、永旺环境财团、日本AFAN森林基金会等组织共建的第一所森林小学，是一所采用全木制建筑的小学。
学校运营负责人野口理佐子女士向笔者介绍说，当地原有的野蒜小学被大地震摧毁了，就学人数也减少了，于是当地几所小学就合并为新的小学。“宫野森小学在灾后重建中全部使用木质结构，这类轻型建筑能够尽可能地减轻地震带来的伤害。”野口理佐子说，“地震与海啸的灾难，让我们意识到让孩子们认识自然、学会与自然共处的重要性，这也是我们创建这所小学的初衷。”
目前，有123名一到六年级的学生在宫野森小学就读。论坛一行走进了小学校的教室、图书室、实验室，很多墙上的木头都贴着孩子们的笑脸和画作；登上校园后山的台阶，走进“复兴小森林”，同学们还看到了小学生们认识自然的天然教室。
现年53岁的野口理佐子是一名热心环保的人士，她告诉到访的论坛学生们说，“3·11”大地震与海啸灾难给不少孩子的心灵造成了创伤，“我们希望森林可以帮助他们愈合心伤，森林的心和孩子的心是我们的未来”。
保护，从亲手种下一棵树开始
宫城县灾区的走访也触动着参加本届论坛的师生们。8月4日上午，8国大学生来到了距离仙台市约35公里的小镇亘理町，与12名来自日本东北大学的学生和熊本县的高中生及当地环保人士共同种下了1500棵松树。这是当地今年50万株植树计划的一部分。
在向当地环保组织负责人学习如何种植松树的技巧后，同学们纷纷拿起铁铲和树苗种了起来。日本早稻田大学学生山下雄生热情地与身旁的中国同学分享着植树的心得。他说自己每年都会参加植树活动，“参与生态环境保护，我们可以从亲手种下一棵棵树开始”。
同一天，大学生们还前往东北大学灾害科学国际研究所访问，并在日本地震灾害学专家指导下参加地震灾难防患与应对专题讨论与演练、学习历史资料抢修与保护。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助理研究员邱勇博士对笔者说：“这么多国家的大学生聚集到日本来探访灾区、聆听灾难幸存者的讲述，学习防灾减灾知识，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对日本的关注，更是因为亚洲的大学生们可以在这个平台上面对面探讨事关共同未来的环境问题。”邱勇博士认为通过亚洲大学生环境论坛，8国的大学生们不仅学到环境保护的知识、理念，更应该思考如何围绕这一主题建立起一个国际大学生环保交流网络，支持亚洲各国大学生可持续性地关注、学习环境保护的成功实践，为共同促进生物多样性保护出一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