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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房子成了人们评价一个人、一个家庭财富的主要标准，如果在省城以上的大城市有多套房子，不仅有了生活的安全感、荣耀感，在婚恋场上也变成了“紧俏商品”，是众人争抢的对象。就是最偏僻的乡村，在县城有房子也成了一些人找对象的硬杠杠。因此，只要在一线城市、中心城市、省会城市有了房子，自豪感立马爆满，自信心立刻爆棚。反之，好像就低人一等，说话都不敢高声。给自己买，给子女买，有钱的买，没钱的借钱也要买，不管怎么样，先想方设法凑齐首付，再千方百计办理按揭，至于按揭后能不能保证按期还款，则不作认真考虑。也因此，楼市一片红火，卖房子比卖白菜还快，让人觉得好像人人都是大款，个个非常有钱。
我生活在一个山区县城，早年单位分了一套60多平方米的“房改房”，尽管不太宽裕，但一家3口人居住也还过得去。我这人对生活的要求不高，过得去就是我的标准，因此，多年来我一直没再买房子。但当初一起住进去的邻居，前年开始，陆陆续续买了新房搬了家，有些房子的主人还换过好几茬，还有的到大城市买了房子。每每有原来邻居买房搬家的消息传来，妻子就嘀咕着要买房子，但我一直没有回应。一是觉得妻子下岗多年，我们手头总没多少结余资金，二是觉得我们的房子还住得下去，为了攀比而借钱买房子，钱不好借，就算借了钱买了房，也会让我们的生活品质降得更低。
儿子大学毕业后，前年考进了县城一家事业单位，这时房子的破旧与狭窄的问题就凸显出来，改善居住条件就成了全家的共同愿望，于是以我的名义按揭买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电梯房，装修后就搬了进来。
我本以为，有了这套房子，我今生买房任务就应该完成了。但是变化超过了计划，生活跑过了预想。没想到，这两年，到省城买房子成了一种时尚，成了一种潮流，县城居民一股脑儿都到省城买房子。特别是去年省城房价爆涨之后，县城居民到省城买房的热情空前高涨。我身边的同事、朋友都说，省城正在建设国家中心城市，房价还没涨到位，买到就是赚到，不买就成穷人。因此，大家见面问的就是你家到省城买房子了吗？同事聊天聊的也是到省城买房，朋友相聚说的也是到省城买房。买了的说得眉飞色舞，没买的就显得底气不足。
看到这种情况，妻子那种没在省城买房的失落和焦虑更是日益爆涨，天天在家聒噪，要到省城买房。还“一二三四五”地数叨到省城买房的好处：不仅是财富积累，更是地位的提升，还是给儿孙走出县城创造条件，别人家都给子女在省城买房子，我们没买，孩子的自信心会受挫，将来一生就只能局限在小县城，子孙后代也走不出县城，等等。对于妻子的聒噪，起先，我是一概不理，但是妻子锲而不舍地天天说、时时念，让人不得片刻的清静。
前些时日，妻子又半是埋怨半是怒斥地说，搞得我烦躁不已，我禁不住回应：“你的埋怨和怒斥都不错，但我的想法与你不同，我认为，孩子成长阶段，我们努力为他创造好的学习环境、生活条件，保证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这是我们的责任。但孩子已成人，他未来的生活应该是他自己去创造，我们再没这个责任了。别说目前我们没有到省城买房的能力，不可能为了面子把我们的余生赌在省城买房上，就是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去省城买房。”因为如果孩子把握不好，这样只会害了他。许多富家子弟最后成了纨绔子弟，就是因为父母给他们创造了太好的生活条件，让他们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和创造的激情，他们就躺在父母创造的财富上吃喝玩乐，最后不仅败了家，有的还丧了命。
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是最底层的草根，劳动、工作就是我们的本分，丢掉了劳动、工作，就丢掉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本，丢掉了家族发展兴旺之道。所以，让孩子受到基本的教育，给孩子以基本的生活保障，我们就完成了任务。如果孩子有更远大的志向、更美好的生活追求，那他就自己努力去拼搏、去创造。这对他、对我们这个家都是好事。基于这个考虑，我是不会到省城给儿子买房子的。
我说完之后，妻子盯着我痴痴地看了半天，一言不发转身进了房间。
（作者系湖北读者）
张剑虹
